觉斯录题解
《觉斯录》是中国天主教信徒刘凝等所作。刘凝约生于1625年,约卒于1715年。[1]《觉斯录》包括《原本论》、《天主之名非创自西域》、《辨天童密云和尚三说》、《无松和尚三教正论辨》四篇文章,前两篇标明其作者为刘凝。今底本共62面,法国国家图书馆(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)藏有一部,古郎(Maurice Courant)氏编目为7172号。
《原本论》阐述的是天主教的来笼去脉及其在中国历史中产生的反响和意义。刘凝认为宗教的根源在天,世人所敬事的天实质是天主,天主不仅在天垂教,也降生亲诲,因此有了天主教。天主教产生于西方,所以国人不知。天主教由西儒传入中国,遂引起中国学者的不同反应。作者对天主教持赞同态度,并因此反驳了非议者的观点。天主教的意义在于天主降生救赎罪人,恢复中国的天学传统。
《天主之名非创自西域》通过考证中国古代经典及其注疏,来证明“天主”一名并非西方首创,而是中国自古有之。敬事天主是尧、舜、周、孔的“真传”,只是后世大道逐渐芜塞才隐晦不明。西儒东来,使敬天、畏天的儒门真谛复明。
《辨天童密云和尚三说》是针对密云圆悟和尚《辨天三说》[2]而写的护教著作。作者反驳了《辨天初说》中“辟佛而不知佛”,“亦不知众生”的观点,指出:知佛必辟佛;佛不知天文地理,不知天主与众生之别。《辨天二说辨》针对《辨天二说》中“众生即佛,佛即众生,以悟与未悟为界限”的观点,指出:佛并没有觉悟,不过是僭妄小人而已。作者还反驳了《辨天二说》中所说的“矫诬妄证”,指责对方语词失实。针对《辨天三说》中“灵魂说”、“迷悟说”、“戒杀说”,作者指出了佛教以灵魂为道体的错误,认为佛教昧乎心性本原则没有觉悟,戒杀则陷圣人于不义,导天下为恶,悖逆天主爱人之意。此外,作者还论证了禅宗修行的虚妄,指正了佛经中自相矛盾之处,比较了佛与天主,分析了佛教逼迫天主教的缘由。最后,作者对《辨天三说》中指责《辨学遗牍》矫诬妄诬进行了反驳。《辨天三说序辨》是对“鸿雪堂主人”的序辨驳。作者指责佛教不能使人觉悟,乱道僭妄,悖逆君亲,妖言惑人,是名教罪人,信佛者是可怜悯之人。
《抚松和尚三教正论辨》辨论的是有关天佛二教宗教正邪、教义真伪的问题。作者认为,正教溯源于天、佛教背道乱真,其教义错谬不胜枚举。针对抚松和尚对天主教的批评,作者论述了心性与天主的区别,阐明了耶稣降生救赎的功绩,指正了抚松和尚的诬妄不实之词。最后,作者展望了天学在中国的复兴,天主教必能大行天下。
总之,《觉斯录》一书考察了天主教的源流,指出天主教与儒家敬天事天的传统相符,其意在天儒合流以恢复天学。通过与佛教人士的辨论,说明天主教敬天爱人,知识真确,论证合理,态度友善,有助于继往开来,大大优越于佛教。其目的是通过合儒辟佛,以维护天主教的宗教地位及其教义,使天主正教得以传播开来,崇正辟邪,救赎世人。
《觉斯录》在天佛论辨中的意义重大。尤其是,书中,《辨天童密云和尚三说》和《抚松和尚三教正论辨》,是天主教批驳佛理的文章。作者认为佛教是僭妄邪教,佛是没有觉悟的迷中倍人。佛不知天主地理,不识天主众生。佛教经典皆是谈空说幻,迷昧本原。佛教抄袭“人性本善”而说“众生皆有佛性”,拾庄列余唾而为禅宗。帝王信佛则身死国亡,百姓信佛则导天下为恶。所以大儒正典皆辟佛,认为佛是名教罪人,以鬼怪惑人。天主教则申明大义、知识全备。天主无始无终、全知全能,是至灵至神的创造主。天主至仁至义,降生救赎、赦免罪人。唯天主教可以辟佛,故佛教因畏天主教而逼迫残害天主教徒。
与合儒的作法不同,天主教一开始就对佛教采取批判的态度。因此,天佛之间一开始就注定要辨论。由利玛窦和云栖和尚开始的天佛之间的辨论还比较理智宽容,到了《觉斯录》,天佛之辨已成水火之势。西方传教士因为不能了解佛教的世界观和思维方式,因而难以像与儒门那样去与佛教对话;佛教当然更不可能理解天主教的世界观和西方理性的思维方式。因而,双方的辨论一开始就建立在相互没理解的基础上。由于门户之见,遂使辨论党同伐异,盛气相加,诋毁怒骂,无所不至,每况愈下。甚至逼迫残害,无所不用其极。
《觉斯录》给我们展示的就是天主教与佛教由互不理解到互相攻讦的过程,这种辨理说到底仍然还停留在自说自道的水平上,宗教间的对话没有促进互相了解却引发了日渐激烈的争执。其意义在于给我们留下深刻的教训,倘若天主教采取比“补儒却佛”还更加合理的传教策略的话,这或许更有利于天主教的传播,而不是宗教间的相互迫害。
觉斯录目录
原本论
刘凝
第一节 天主教由来
一、天为性教本原
天下有大本焉,性是也。性出于天,而率之则为道,修之则为教。《中庸》首原天以为端,而继以戒惧慎独,即所谓敬天、畏天也。
二、事天即事上帝
使非实有上帝临汝,徒曰理之可敬可畏,恐敬畏亦有时而斁矣。唐虞三代以来,圣贤嗣起,无不兢兢以昭事为实学、为真传,非敬理、畏理也明甚。天赋人以理,穷理尽性所以至命。后人知有理而不知理之所从出,犹之知朝廷之有三重,而不知天子乃仪之、制之、考之之主,岂不大惑哉?
三、上帝圣躬亲诲
自天与人日远,非背理而驰,则习理而玩。於是性教不已,继之书教;书教不已,继之宠教。宠教者,降生在于人间,以圣躬亲诲我人是也。
第二节 天主教与中国
一、天人悬隔无由以法
孔孟而后求昭事之学者,非明于降生之说,其道无由。上天之载,无声无臭。即欲法天,而天终于不可法,天人之道隔绝而不通。
二、上帝降生通性命之路
上帝闵此下土,特于千百季前,豫示降生诸兆,以身立万民之表,以苦赎万民之愆,俾人有所持循。开改过迁善之门,通尽性至命之路,此降生之恩,大于造成之恩也。
三、孔孟程朱不及闻之
但降生在孔孟之后,孔孟即不得而见之,无由取徵于圣贤之言。即降生在程朱之前,程朱亦不及闻之,无以统一夫道学之宗。
四、西儒昭示孔孟绝学
逮泰西儒者,孤从入中国,奉一尊为主宰,阐千圣之绝学,诚斯道之大幸也。无奈胶固理气之旧执,拘牵耳目之近观,谓西儒别树帜于孔孟之外。不知孔孟之实学真传,匪西儒曷由昭揭于中天?
第三节 中国学者对天主教的回应
一、赞同附和者
1、徐光启:天主为所以然之所以然者
其初来也,徐相国文定公光启实始表章之。其言曰:“当然者,道也。不得不然者,理也。必然者,数也。自然者,势也。所以然者,道与理、数与势之原也。所以然之所以然者,在理道之上,是为天主。”此数语者,剖析分明,实先儒所未尝言,与中庸性道教次第若合符节。诸贤相继阐发其学者,有人矣。
谓其于知天、事天大旨,与经传所纪,如券斯合者,李我存之藻也。
谓其书教皆先圣微旨者,杨淇园廷筠也。
谓其不诡于尧舜周孔大指者,王木仲家植也。
谓其与周孔教合者,陈惠父亮采也。
谓其为吾儒之藩、园百世利而无害者,刘淯水□昌也。
谓西方之士,我素王之功臣者,熊坛石明遇也。
谓与吾羲、文、周、孔之教,大相符合,而又加精切,与谓濂洛关闽诸儒所恨不同时者,张子环维枢也;
谓目击空谈之蔽,而乐夫人之谈实□,冯可大应京也。
谓言言实际,不作荒唐患谩语者,汪幼起秉元也。
谓推极草木禽兽所以不同于人,人独有灵所以独异于物,与孟氏几希之旨合者,陈绍凤仪也。
谓凡吾儒言理、言气、言无极太极、皆见为执有滞象,物于物而不化之具者,黄东有志者厓景[3]也。
谓世儒非不口口言天,而实则以天为高远,耳目不接。若西士言天,直以为毛里之相属、呼吸喘息之相通者,叶台山向高也。
谓求其必究之,究必用之,一还吾三代之隆懿,非泰西教学不可者,孙火东元化也。
谓其制之尽善,亘绝古今,非人力所几及。特今教未大行耳,大行,则将吾人顶踵肌髓,皆有收管安顿之处者,沈仲连光裕也。彬彬撰论,不可胜述。
二、指责反对者
然而訾之者亦有人矣,谓其非我族类,为边境患者,文大青翔凤之处分议,浅视西儒,不足辨也。
或牾宗伯而有发箧斯棺之举,或构奇祸而刊布《不得已》之书,或卫吾儒而著《西诘》,或阐禅宗而箸《竹窗天说》四端与《辨天三说》;或援释匹儒,牵道为羽翼,而箸《三教正论》;皆妄以异端加西儒,亦不足辨也。
第四节 护教三辩
一、驳熊人霖
1、西学独行贞
其一、则我豫章熊伯目人霖。其言曰:“西洋之独行廉贞。”
2、其说不通
守其说而不能为通。
二、驳方以智
1、泰西不知几
其一、则桐城方密之以智。其言曰:“泰西但知质测,而不言通几。其究也,只信各各不相知耳;各各互用,受命如响之理,何曾信得及邪?按言通、言几,详于《系辞》。易无思也,无为也,寂然不动,感而遂通天下之故,非天下之至神,其孰能与于此。夫易所以极深而研几也,惟深也,故能通天下之志;惟几也,故能成天下之务;惟神也,故不疾而速,不行而至。”
又曰:“知几其神乎,君子上交不谄,下交不渎,其知几乎。几者,动之徵,吉之先见者也。君子见几而作,不俟终日。《易》曰:‘介于石,不终日,贞吉。’介如石焉,宁用终日,断可识矣。夫极深研几,孔子所以赞易,形容造化之妙也;知几其神,孔子所以赞君子,深许其有守有为也。故感而遂通,必本之寂然不动;见几而作,必本之不谄不渎与介如石焉。”
惟能知天,方可以言通,方可以言几。即《易》云:君子将有为也,将有行也,问焉而以言,其受命也如响。无有远近幽深,遂知来物亦惟通天德者,方可以言之。仅归灵于卜筮,不可谓之信得及矣。匪有真修实证,徒曰虚灵不昧,寂感倏忽,深而至于智力不及之处,不便于嗜欲之私,必溺于敞恍之涂者也。
三、驳刘人侗
1、西儒之说近墨
最难辨者,莫如麻城刘同人侗。其言曰,西宾之学也,远二氏,近儒,中国称之曰西儒。尝得见其徒而审说之,大要近墨尔。
斯言也,几几乎似之。墨氏之书具在,不详究其言,不知墨氏之于西儒,盖似而不似者也。
⑴墨与孔孟西儒天学相同
其最似者,《天志三篇》。墨之言曰:“夫天不可为林谷幽门无人,明必见之。然而天下之君子,天也忽然,不知以相儆戒,此我所以知天下士君子知小而不知大也。”又曰:“我有天志,譬若轮人之有规,匠人之有矩,轮匠之有规矩,以度天下之方圜。”此三篇者,匪独西儒之所同,亦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、公、孔、孟之所同也。
⑵西儒兼爱与墨氏悬绝
其《兼爱三篇》,语亦无弊,不过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耳。其兼爱之弊,见于《耕柱篇》巫马子谓子墨子曰:“我与子异。我不能兼爱,我爱邹人于越人,爱鲁人于邹人,爱我乡人于鲁人,爱我家人于乡人,爱我亲于我家人,爱我身于吾亲,以为近我也。”墨子不然之。虽爱我身于吾亲,其言亦害于理。然墨氏大旨,则爱无差等。若止读其《兼爱三篇》,未见其为害道也。西儒兼爱,诚有之;兼爱之弊,则西儒所无也。其教以爱天主在万有之上,非爱人可得而比;而爱人必先于父母,非他人所得而比,与墨氏大相悬绝矣。
⑶西儒知鬼神之所以然
墨之《明鬼篇》云,皆以疑惑鬼神之有与无之别,不明乎鬼神之能赏贤而罚暴也。然历举鬼神之事,皆世俗常谈,未皙乎所以然。非如西儒能知鬼神之情状,具见高一志《神鬼正纪》一书。且鬼神亦不过奉行上帝之赏罚,非可专辄而行也。
⑷墨与西儒乐论不同
其《非乐》也,亦与西儒不同。乐律其所最精,可以补中土之所未备。
⑸墨与儒天命不同
其《非命》也,稍近孟子不谓命之说,然皆贫富寿夭治乱安危,非仁义礼智天道之谓也。
⑹西儒同于儒而与墨不同
至于《非儒》也,尤属悖谬。谓孔子深虑同谋以奉贼,劳总尽知以行袤,劝下乱上,教臣弑君。虽乡党自好者,尚且不为,何况大圣?且诋毁无所不至,难于听闻,独曰晏子知道。盖墨子学术,本于晏子,晏子亦诋孔子,载在《晏子春秋》与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。由是而知孟子鄙管晏,绝杨墨,皆谓其与孔子相背故耳,不然孟子何以恶之之深哉?今观西儒之言与行,有一背于孔子者乎?如其背于孔子,是同于墨也;如其不背于孔子,则非墨之所得而同也。
⑺器械攻守与墨相近
至谓其器械攻守,与墨相近,则于末矣。故不深辨墨氏,不足以知西儒。
第五节 上帝降生救赎
一、上帝降生躬示教诲
西儒之学术不明,则孔孟之微旨不彰。必以畛域之见,分别于其间是知有地而不知有天也;必以声臭之泯,锢蔽于其间,是知有降衷之天,而不知有降生之天也。天无所不在,或中或外,岂疆界所得而殊?天无所不能,有象无象,非意见所得而定。古人于高高在上,犹曰“日监在兹”。今天与人偕,乃又曰,必无象而后谓之天。犹之孩抱于父母,知识未开,瞻依不能暂离;及至成人,谙温清之仪,习定省之节,反逊于孺慕,岂必知识未开而后可邪?盖赋秉皆善,久而人心渐□;告戒虽坐,又久而习闻则玩。於是上帝无限仁慈,躬示教诲。在天则霄壤悬隔,在世则呼吸可通;在天则默运难窥,在世则实迹可仰;在天则无阶而升,在世则有路可入。此天与人亲,而人顾欲远之,亦辜负莫大之恩矣。
二、上帝降生救赎罪人
然降生大事,尤在于救赎。天主而不赦人罪,是未仁也;径除免其罪,是未义也。惟以身代偿,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,斯至仁至义,无以复加。世人畏苦而讳死,每恶闻其语。为子不能死孝,为臣不能死忠,病根皆在于此。身有疾病,必尝以苦口良药;矧心有重疚,而不疗以至苦神剂哉?其义渊奥,属乎天载之微,非寻常思惟之所能及。彼贪富贪贵贪安逸者,岂能与闻于此。故不明降生之说,不得昭事之实际,不明救赎之义,终难以领降生之神益。真有志于性命之学者,舍是其何适焉?
天主之名非创自西域
刘凝
第一节 《左传》中的天主之名考
一、畏天者必爱人
按《左传·文十五年》:《诗》曰:“胡不相畏,不畏于天。君子之不虐幼贱,畏于天也。”在《周颂》曰:“畏天之威,于时保之。不畏于天,将何能保?”季文子此言,可谓得畏天之实矣。夫畏天者必爱人,天心仁爱,爱人即所以爱上帝。此泰西儒者,极为有本领之学也。凡人所以虐幼稚虐卑贱,无所顾忌者,谓幼稚无知,卑贱无能,我可以肆焉加之。岂知日监在兹者,实憎且恶乎?君子畏焉而不设虐,凡以畏天焉耳。幼稚不设凌,卑贱不设侮,况又设背弃君父而自取罪戾也哉。
二、畏天主不如爱天主
畏天之始事,必在于不虐幼贱;畏天之极诣,遂至于乐天知命。畏上帝不如爱上帝,乐天者,爱之之至也。不设违理,渐进而自然合理,其由勉而底于安乎。
三、敬畏天即敬畏天主
又《文四年》:《诗》曰:“畏天之威,于时保之。”敬主之谓也。畏天、敬天非敬畏苍苍之圆体,实是敬畏天之主宰。惜乎杜元凯,无所发明也。左氏云:“弃信而坏其主,在国必乱,在家必亡。”岂有天地万物之主,而设不敬也哉?又何人斯云,不愧于人,不畏于天。若仅苍苍之天,彼鬼域反侧者,又何所谓乎?
第二节 经史书籍中的天主之名考
天主之名,匪自今而始有也,不独《左传》有敬主之文,其见诸经史者可稽也。
一、天为天下主
《谷梁传·宣十五年》:“为天下主者,天也;继天者,君也。”
二、天道为主
《庄子·在宥》篇:“主者,天道也;臣者,人道也。”
三、天为万物主
《春秋繁露·天地之行》篇:“天执其道,为万物主;君执其常,为一国主。”
四、天为人物主
《论衡·变动》篇:“人物系于天,天为人物主也。”
五、天主一词
《史·封禅》书及《汉·郊祀志》八神:“一曰天主,二曰地主,三曰兵主,四曰阴主,五曰阳主,六曰月主,七曰日主,八曰四时主。”八神将自古而有之。或曰:“大公以来作之,有误以主字属下读者。”凌稚隆曰:观书后有“天子至梁父,礼祠地主”之句,则此八神名,当在主字为句矣。按《广舆记》载,登州府三祠,其一、日主祠,在成山;其二、月主祠,在莱山;其三、阳主祠,在之罘山下,亦可证主字句绝。不独误读史汉之句,即《周易》亦然。《坤·彖辞》:“先迷后得主。”句绝,方与《文言》“后得主而有常”相合。
六、天主与上帝无异
程子於主下添一利字,来知德己不从之。其言曰:“君为臣主、夫为妻主。后乾,即得所主矣。”由是观之,天主之名,非由于晚近,亦非专见于远荒四译也。即使不见于记载之书,天主与上帝,胡以异也。
七、上帝是天之主宰
况紫阳氏又有上帝者天之主宰之训哉,奈之何,世之学者,詹詹守其一家之见,谓天主为杜撰之名。岂未尝读左、谷、董、王、马、班之书与《周易》彖辞、文言邪?
第三节 天主之名的明晦
一、秦汉以后晦暗不明
大抵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、孟之真传,至秦汉时几晦,故以天主而并称八神,未知所以定一尊。必自古惟有天主,至大公以来,遂并七神皆称主。或者之言非无因,所以以兵主而继天地之后,其阴谋家之所为乎?七者非无天神以主之也,特七神之主,皆天主为之主。以共主而等于众主,尊卑之义谓何?《越语》:“皇天后土,四乡地主。”亦犹是也。然以天主冠于七神之首,犹有近本之意,尚远于譊譊嚾嚾之所为也。
二、儒臣方士之争
至末流之失,以万乘之尊而甘心于方士之夸诞。幸有儒臣贡禹、韦玄成等,能洞皙其谬。而匡衡、张谭等,罢诸淫祠,尤为三代后之创见。乃或罢或复,卒无救于寝疾继嗣之殃。谷永、杜邺二人,侃侃正论,岂不伟邪讵意。刘向号称博雅,犹溺于祸福之说,其谓《易大传》所云,诬神者,殃及三世,正指渎神矫祀之事耳,何反误执此为辞欤?
三、天道复明
噫!此道不明久矣,非有泰西儒者,杭海远来,极力阐发,则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、孟之真传几乎熄矣。
辨天童密云和尚三说
《辨天三说》与《三教正论》总评
天教与释氏,如黑白水火之不相入也久矣。其始云凄和尚,有《竹窗天说》四端。虽旨归不同,然据彼理辨论而已。继则密云和尚有《辨天三说》,遂支离其词,胜气以相加,犹未甚也。最后则虔之西郊莲石庵。抚松和尚,镌刻《三教正论》,大旨不离《辨天三说》,然诋毁怒骂,无所不至,所谓每况逾下者非邪。于是亦见抚松之不及密云,密云之不及云栖也。今将《辨天三说》,略疏其解,亦大道攸关,匪总故云。
第一节 辨天初说辨
一、华夷之辨
凡立言之意,矢口即知其非。发端之初,一曰泰西夷人,一曰辟佛而不知佛,则辨非和辨可见矣。夫夷之为言,内外之称,非子夺之词也。中国而夷狄,则夷狄之;夷狄而中国,则中国之,乃春秋无私之义。况舜为东夷之人,文为西夷之人,亦不以夷为讳,曷为先以此一字贬之。既知为利夷,独不知为佛夷乎?夷利而不夷佛,呜乎可?
二、辟佛而不知佛辨
1、汉明帝知佛辟佛
佛之名,不见于三代。自后汉明帝遣使之天竺,求其道,得其书,楚王英最先好之。而楚王英竟以叛逆伏法,丘琼山极咎。明帝谓其开兹大衅,以为中国千万年无穷之祸害,岂非名教中之罪人哉,其言最为激切。
凡理学名儒,无不严为排斥。于学术之近禅者,不得俎豆孔庭;颁于学宫者,唯紫阳集注是遵。朱子《中庸序》云,老佛之徒出,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。又两引程子之言,於《论语注》云:“佛氏之言,比之杨墨尤为近理,所以其害为尤甚,学者当如淫声美色以远之。不尔,则骎骎然入於其中矣。”於《孟子注》云:“杨墨之害,甚于申韩;佛氏之害,甚于杨墨。”薄海内外,童而习之家,传而户诵之。是利氏未入中国之先,辟佛者,不知凡几,不自利氏始辟佛也。辟佛者不知佛,则程朱诸大儒皆不知佛者矣。
三、不识众生辨
至云,不惟不识佛,亦且不识众生,尤可骇异。
问其不识众生之故,则云佛睹明星悟道,曰:“奇哉!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。”此不过抄袭人性皆善,人皆可以为尧舜,而改换其字句耳。
天之运旋,地之广衍,日月星辰之照耀,卉木飞走之蕃殖,是谁为为之?必非无所统御者。无一不可以悟道,何独荧荧星光,遂以为智慧德相?不过因《普耀经》所云,於树下坐,明星出时豁然大悟之说耳。不知月星无光,受日之照以为光。月有盈亏,而星无消长者,星天高于月天,大地之暗景至星天已尽。明星虽有光而无灵,而谓其具智慧,何知慧之有?
3、佛不知天主与众生
并谓凡各具知慧者,皆不必执箸,不自执天主为天主,不执佛为佛,不执众生为众生。则至尊不执为至尊,百僚不执为百僚,群黎不执为群黎,谩无等杀,谩无分别,以是而云不执箸。人我彼此是非之相,欲一切空之,成何世界邪?且天之主宰即《诗》《书》之上帝,不敬之、畏之、昭事之,而云执与不执,任其取舍下等于人物,其为知上帝者乎?不知造物大主,势必以所受造者为主,遂谓星光为具智慧,并亦不知星矣。此等不近理之言,程朱所谓近理者不在是。即其近理者,亦皆纰谬,当徐申其辨焉。
第二节 辨天二说辨
一、论辨之态度方法
学、问、思、辨四者,所以求知也,而辨居其终。以辨要学问与思之成,辨曷可少哉?然有和辨焉,有讼辨焉。和辨者,求明此理,虽有异同之见,不存彼此之形,故无胜气以相加。讼辨者,非求明此理,峻门户之防,竞党伐之势,故戈矛起于口舌,攻守生于笔墨。利氏谓钟不考不鸣,石不击不光,谓和辨也。傅先生初欲辨,后置不辨者,知其徒负胜气,绝无相商之雅,谓讼辨也。何尝互相矛盾乎?夫辨者之所冯,惟准于理,是诚然矣。然各执其理,此亦一理也,彼亦一理也。欲验理之是否,当证之于古先圣贤。如辨金之高下,必试之以镠石也。
二、佛僭妄天人之上
今云:“佛者,觉也。”人人觉悟,则人人皆佛,此亦庶几伊尹使先觉觉后觉之意。然伊尹必推本于天,曰天之生此民也。生之者天,则使之者亦天,而觉为天所赋之觉明矣。佛氏自以为觉,在天而天,在人而人,何间于天人群生之类?是佛在天人之上,僭矣,妄矣。
三、佛并没有觉悟
且伊尹以斯道觉斯民者,其道即尧舜之道也。
佛氏所谓觉者何道焉,其传迦叶之言乎?“法法本无法,无法法亦法,付汝无法时,法法何曾法。”谈空说幻,迷昧本原。其觉邪,否邪?
《金刚经》: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,译言无上正等正觉,反覆只此一句,浮浅重沓。其觉邪,否邪?
《楞严经》乃唐时房管之父房融所笔授者,其七处徵心,自谓微妙。一徵心不在内,二徵心不在外,三徵心非潜伏根里,四徵心非两在,五徵心非随合,六徵心非在中,七徵心非无箸,是皆求心于外,告子之学也。最后云,即能推者,我将为心,庶几近之,乃谓此是前尘认贼为子。其觉邪,否邪?
《心经》: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色必有坏,坏也而非空。空归于灭,灭也而非色。”徒知有形之成毁,不思自心存亡。其觉邪,否邪?
至喝棒交作,立地成佛。全凭黠慧,矜为至宝。如青州布衫十六斤,天王殿后乾屎橛等语。其觉邪,否邪?
使其觉而是也,不知伊尹之天使先觉觉后觉,其觉犹不足取,况其所觉者亦非邪。如是之觉,尚得谓之“大通之道”,“一道平等,浩然大均”邪?
五、矫诬妄证辨
1、妄证之辨
大义未明,徒腾口说,谓“余住天童,不逾甬东者五载”,以是为犯妄证之戒。其榜武林者,非密云之笔乎?是即密云也,何关紧要,而捃拾以为讥弹,辨则成是非,此类是矣。
可与言者,如以石投水;不可与言者,如以水投石。故曰:“不可与言而与之言,失言。”又曰:“再三渎,渎则不告。”孟子亦云:“不屑之教诲,是亦教诲。”
然而何尝不与天下之人共知共见,无如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,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,何也?西书翻译者,不下百数十,士大夫家藏之者多,惟恐人不读耳,岂肯读而不与之者乎?谓其书果何书。真呓语也。
至云《六经》孔氏不以私其家;五千四十八部,释氏不以私其党己之徒。藏之名山大川,散之通邑大都,颁之辟雍庠序,援儒以匹释,固已可鼓。乃以六经二藏,蒙溷并称,杂入颁之辟雍庠序,有耳有目者,宁受其欺邪?今天下之人廪功令而遵传注,知有朱子《中庸序》、《论》、《孟》注,如前所云辟佛之语,不知有所谓南北二藏也。何言之不怍,一至此邪?
由是推之,则其徒弘觉和尚,所述世祖章皇帝天语云云,可不谓之矫诬乎?况世祖锡通微教师之褒称,树宸翰奎章之贞珉,兼今上宠眷西儒屡颁上谕,炳若日星,何处得此无根之语哉。
第三节 辨天三说辨
一、《御制心经序》不足为据
1、大儒正典皆辟佛
习贝多语者,闻辟佛而与之辨,势也。则凡辟佛如程朱诸大儒,皆当与之辨矣,何独辨利氏,毋亦以泰西远人为可欺耳?不设显与诸大儒,输攻墨守;乃引《御制心经序》,阴相弹压。不知此序为词臣代笔,并未颁诸学宫。而辟雍庠序所共守者,惟是朱子传注。凡《中庸序》,《论》、《孟》注,皆有辟佛之言。一旦俾天下之人,舍煌煌功令,童习皓守之常经,别树一帜曰:洋洋圣训,临汝有赫。业邹鲁而行天竺,不几李卓吾髡其发而大冠若箕,为台臣张问达所劾,自刎狱中乎?其谁敢蹈之?即使果颁于学宫,必且来傅奕之诤,上韩愈之表。
况历代帝王笃信佛氏者,非不乏矣。汉楚王英首学佛法,遂谋大逆,而身死国亡。五胡石勒、姚兴,师事释道安、鸠摩罗什,而当世杀人如麻。北齐高洋放生、戒杀,而残暴如豺虎。梁陈二武,舍身为寺奴,何但舍宅,而宗庙丘虚。唐武则天,禁天下屠杀采捕,以僧怀义为白马寺主,命学士李峤、宗楚客等共撰《法苑珠林》等书;而淫秽杀戳,几易唐祚。皆不足以致治,而适足以滋乱。即明成祖宠用姚广孝,而广孝之姐,一女子耳,犹责其为僧不终,况欲以《御制心经序》训士乎哉?夫六经我师,是亦圣人之徒,则有之矣。未闻《心经》我师,为佛氏之徒,而可自附于圣人之徒者也。
二、灵魂辩正
1、儒家经典论灵魂
⑴《易经》知生死鬼神
为圣人之徒,诵圣人之言,亦闻其言之灵魂矣。《易》曰:“原始反终”,故知死生之说。“精气为物,游魂为变”,是故知鬼神之情状。
⑵《礼记》分辨身体灵魂
《礼记》曰:“骨肉归复于土,命也;若魂气则无不之也,无不之也。”
⑶《孔子家语》论气魄魂之别
《家语》曰:“人生有气、有魂、有魄,气魂魄会谓之生。气者,神之盛也;魄者,鬼之盛也。夫生必有死,死必归土,此谓鬼;魂气归天,此谓神。”
⑷《系词》论气与魂之别
独《系词》言魂最明。所谓精者,魄之属也。精气有形,故为物,物则有生灭;魂无形故灵,灵则变动不居,永永不灭。魂曰游魂,所以附肉躯而相合,亦离肉躯而独存。
⑸灵魂为人身之主
天主为天地万物之主,灵魂为人身之主。其知识运动,皆灵魂之用。以识神为灵魂,是执用为体,犹之见光即以为火,见润即以为水也,不亦惑乎?
谓西儒全不知灵魂何起,性灵何归,此佛氏自道也。龙华民先生《灵魂解》曰:
⑴神灵生活
所谓神者何?不箸气质,不箸色相。而其本体,神灵生活者也。
⑵明悟通达
所谓明者何?能思想,能通达,能知己,能知物,以异于生魂觉魂也。
⑶体自独立
所谓体者何?确然独立自存,不涉虚幻也。
⑷造之始有
所谓有始者何?天主造之始有,先时无有也。
⑸无终永存
所谓无终者何?灵明之体,不归空无不入寂灭,永存不坏也。
⑹天主赋于人身
所谓天主造之赋于人身何?非关气聚,非涉形化;非由天降,非自地出;并非从四方来投者,乃独受造于天主也;又以明灵魂但受主造,而实与主异体。一为匠成,一为受成,大有分别也。其造之也,不用材料。盖天主欲造即造,以其全能;从无物生之,而赋于人身也。
⑺人身体模
所谓为人身体模者何?模为形物四所以然之一,(按四所以然:为质、为模、为造、为为。)所以置是物于本伦,别是物于佗类者。当人始胎之时,犹未成人者,模未具也。数十日后,形体即备,乃蒙天主造赋灵魂,以为其身体之模。于是乃成人类,而异于飞潜动植。一切蠢冥之物焉,譬如木与火,因其体模不同,即冷热异性。又如依模之成器,模范既异而品类自别也。
⑻人身主宰
所谓为人身主宰者何?酬应事物,独有张主,行止由己,不受人强制也。
⑼在世行善
所谓在世行善者何?信从天主,并行诸善,笃伦理,尽纲常,不负所生之谓。盖吾人在生,或善或恶,死后天主之赏罚随之。人惟善其生,乃能善其死,可不及时自勉哉?
⑽圣宠升天
所谓受主圣宠者何?人能行善,守天主命,昭事虔笃,自能大悦主心,受厥圣宠,以致积善垒功,日新不已。故曰圣宠者,灵魂之生命,上天之梯杭也。所谓在帝左右者何?是人生之归宿究竟,得其所而居之安也。其言之凿凿如此,岂得以不知何起、何归率尔轻诋。
⑴灵魂非道体
且所谓虚空遍法界,至大、至全、至真、至实、至公之道,与如如本体,无始无终等语,以言道体则可,以言灵魂则未也。灵魂与道体各别,儒云:物物各具一太极,道云:物物是大道,释云:物物俱有佛性,皆道体也。人之肉躯,道体未始或遗,而有灵魂主宰于其中。人不识灵魂,而以道体当之;并不识造物大主,亦以道体言之混而为一,匪西儒剖析分明,不万古如长夜哉?
⑵天主造灵魂
灵魂有始,必由天主所造,自然之理也。万有出自造物之主,岂有无形之灵魂,而不出自天主者乎?灵魂贵于万物,故曰:人为万物之灵。天主无形,而为万形之君。是为至神,故能生至贵之灵魂,其至神至灵莫可限量,谁能穷其始终?又谁设度其灵之有无大小哉?
⑶天主赋人性皆美
全能、全知、全善,毫无不善,故赋人性皆善。其圣狂仁暴之不同,特气秉之偏,习俗之染耳。然为善去恶,灵魂得以自主,因此遂有功罪。乃谓天主何不一体同观,平等化育?孟子不云乎?若夫为不善,非才之罪也,岂得归咎于性哉?
⑷灵魂的上陟与下坠
因有功罪,遂有赏罚。赏者上陟,罚者下坠。佛既知天堂地狱之所由来,何以上陟者,复转生;下坠者,可超拔?因倡为轮回之说,此全不知天堂地狱者也,又安知天堂之上有主宰之者?无怪乎以天主同人,以迷悟相拟。
三、迷悟心性辨
1、迷悟同归
又云:“悟亦无所得,迷亦无所得,迷亦无所失。”是悟者贵有其悟,迷者乐得其迷,迷悟同归,其觉安在?
於是以天主为名为虚,以名天主者为本性之实。以本性之实,主张乎天人,出入乎生死,遂有求自本心,得自本性等语。昧乎心性所从出之原,大本既差,其佗又何足论乎?唯其但知本心本性,而不知本于天主,乃敢迁洋纵恣略无崖畔,流为无忌惮之小人。
其曰:“本性之实则无物不同,无物不然。然自得其然,非有所以使之然;同自得其同,非有所以使之同。无使而同,是之谓大同;无使而然,是之谓大然。”全拾庄列唾余,仿郭象油腔。与列子无乐无忧,是真乐真知。故无所不乐、无所不知、无所不忧、无所不为,口吻同出一派。尝谓《列子》一书, 为禅家之祖,佛氏之学,全从此出。故晋人喜谈庄列,其伪撰佛书,必出自晋人。朱子之言,信匪诬也。
四、杀生辩正
1、禁杀生陷圣人于元恶
既不知有造物之主,便不知天之生人生物之意。于亲亲仁民爱物,等杀莫辨,抑且重物而轻人。人则废彝伦而绝其种类,物则禁宰杀而听其蕃滋,此世界不为禽兽所据乎?且独重其禁曰:杀生为最首之罪。是庖牺之纲罟,文王之鸡彘皆元恶渠魁矣。
今梨圆有吕连母,食肉而历地狱诸苦之戏。愚民无知,以戏为真,惟不食肉可免地狱。于是有盗贼杀人而持斋茹素者,以为我既不食肉矣,复何惧哉?簧鼓人心,导天下万世为恶者也。
天教曰:“天生万物以供人用。”彼则曰:天生人以供虎狼乎。此意亦本列子。齐田氏祖于庭,食客千人,中坐。有献鱼雁者,田氏视之,乃叹曰:天之于民厚矣,殖五谷,生鱼鸟,以为之用,众客和之如响。鲍氏之子,年十二,豫於次,进曰:不如君言,天地万物与我并生,类也。类无贵贱,徒以小大智力而相制,迭相食,非相为而生之。人取可食者而食之,岂天本为人生之。且蚊蚋肤,虎狼食肉,非天本为蚊蚋生人、虎狼生肉者哉?不知产横生以养纵生,日用之常经也,千万皆然;虎狼噬人,偶然之惨变也,一二而已,安得以变而律常?田氏归功于天,可谓知本矣。列子之意即佛氏之意也。以食肉为身行十不善道之业,其何以处古之圣贤乎?此易晓者,而为所惑何邪!
五、禅宗捕风捉影
至于实教以示顿,权教以示渐,由惑人尤甚。佛氏有禅宗两门,禅属详解,即渐见此道也;宗由立悟,即顿悟此理也,总归于明心见性。谈禅者,讲经说偈;为宗者,竖拂起指,其于心性如捕风捉景。即明矣、见矣,知而不行,有何干涉?况又离大本大原,心性之所由来,已不明不见矣。今之高僧甚多,绝不见其能生一草一木,又不见其能化凶暴而归寂灭。乃云道妙天人,而天人莫能;测弥纶三界,旁薄万有,其谁信之?
六、佛经皆为虚妄
即佛经所述神奇,皆为虚妄。如《楞严经》之诸观,为地水火风,于水观便知其诞。月光童子,修习水观,能以四大化水,可谓神通广大;何投一瓦砾,顿觉心痛,必待再入定时,入水除去瓦砾,然后身质如初乎?夫化四大为止水,已不可信;又不能化瓦砾为微尘,露出破碇,智者宁受其欺乎?诸凡鸠摩罗什吞铖,志公食鸽而生鸽从口飞出。佛图澄腹孔出光,洗涤五藏。李长者暗室有光,以箸华严合论。贤劫千佛为千小儿。千小儿安能容是肉胎之中,又安能一女子两乳各五百道队千子口中?如此等类,乍闻似可惊可喜,谛思实如梦如寐,可尽信邪?
七、归依辩正
1、人当归依天主
天主为人大父母,人子依乎父母,受造者归于所造,是为归根复命,何云无时无处而不归依佛?
⑴归依佛是归依于空
佛者觉也,觉为虚位,如仁义礼知然。有父子然后有仁,有君臣然后有义,有宾主然后有礼,有贤者然后有知。舍其父子、君臣、宾主、贤者,而归依于仁义礼知乎?其将归依于空乎,抑归依于实乎?
⑵人不可奉佛为主
使佛而人也,实也。人与人同侪,奉之为主,犹之百官虽贵,不过同列,不奉至尊为主,而奉百官为主可乎?
⑶归佛则多歧
使佛而觉也,虚也?人人觉悟,则人人皆佛,将千万其佛即千万归依,何其多岐也。
八、佛与天主辩正
甚之,奉天教不归依佛者,亦归依佛,是何言欤?胡不曰,奉佛之人,亦为天主所生,虽不归依天主,其能逃于天之外,而不为天主所统御乎?
以诬天、僭天之人,而谓之圣人之圣人。是乱臣贼子,皆可称为淳良美善;是贤于尧舜者,不在孔子而在佛矣。岂仅驾孔子而上之,并驾天主而上之。既知古之圣神,谓尽其性则可,谓之过夫人则不可。人且不可过,而欲过夫天主,何明于其小,而昧于其大也。
3、天主生佛
天主者,生天、生地、生万物、生人类之主宰。不但佛为其所生,即从古圣贤皆其所生,故曰:“天生德于予”。非佛生,亦非觉生。
4、天主赋人觉性
德者,觉也。乃天所赋之性,人人有之,物则无灵。何云人不禀是觉,则无是人;物不禀是觉,则无是物?是犬之性,犹牛之性,牛之性犹人之性矣。
九、天教佛教之争
1、惟天主本原可以辟佛
乌呼!微言既绝,大道不明。儒者痛辟佛氏,犹病其专以理为主,未溯理之原头。盖理者虚位,有物有则,必本之天生[4]民,所谓道之大原出于天是也。惟空说一理字,故佛氏得以恣其汗谩之说,微妙玄通,易于动人。凡有志于清心释累者,既不知大本大原,确有主宰,势不得不浸淫于其中;聪慧之士,于是信其高旷之论。惟告以性命之所以然,则机锋棒喝,皆无箸落;本觉妙明,何关实际,必废然而思反。愚蒙之民,惑于祸福之说。惟告以赏罚之权自天主而操,则茹素礼忏,无能逭罪;齐僧舍宅,不可祈福;必悔其前之所为,其坚自摧,其枳自拔。
利西泰所谓大义既明,即定于尊俎,岂待授甲推毂为哉。故韩昌黎之《原道》,欧庐陵之《本论》,曾南丰之《梁书序》,郝京山之《驳佛书》,何尝不深切箸明,而彼不畏也。此佛氏所以独畏天教也。畏之斯辨之。辨之弥急,则肆毒弥酷。昔大宗伯沈,以沈莲池之故,有斩棺逐客之凶威;近者奸人杨光先,以僧党醵金,有乱历灭教之惨祸。虽风波屡起,事几不测,其如人不能胜天何哉?
十、矫诬妄证辨疑
此所以读《辨天三说》,及弘觉和尚之矫诬,而重有感焉。密云和尚又谓利氏先云(木+妻)五年而卒,云栖以春箸《竹窗三笔》,及秋而亡,说未出,何得先有《辨学遗牍》,訾其鬼魅诪张。与余住天童不逾甬东者五载,訾其身犯妄证,均芒无对质,亦属支离琐屑,何足与辨?兹特辨其大者,以俟知言君子。
第四节 辨天三说序辨
一、无知觉不能成正觉
密云之《三说》,载于《弘觉北游集》,鸿雪堂主人又重梓而序之。其言曰:情与无情,同成正觉。夫有情则有知觉,无情则无知觉。说法点头,怪诞不经。即果能点,毕竟无知,既无知觉安能同成正觉?
二、乱道莫过于万物唯心
况其所谓正觉者亦非乎。其以天为清净本然,原无生灭,圆澄觉海,不拒发挥,是天不过自然而然,溟浑沦,非属主宰,而主宰之者唯有吾心。故《楞严》以一切色身,外泊山河大地,咸是妙明真心中物,则心能生物,有无限全能,功侔造化。凡尧舜所谓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;孔孟所谓正心尽心,存心养心,操则存、舍则亡,求其放心,心之官则思,举皆邪见亡想矣。何乱道至此极也!
三、佛是人而非天主
佛虽至圣,不过人类,安可谓群灵一原?名之为佛,非惟不识天之实,并不识天之名。吾不知所谓共尊天名而莫识实者,其名与实,将何属焉?佛实是人,而同之于天;主宰实天,而度之以人;颠倒悖谬,全在于此。天与人之不相及,辽绝而莫可纪。极形天运动,日月照临,人物蕃滋,非人力所能为,亦非待耶稣既降生而后为之。未降生如此,既降生亦如此。上帝哀矜下民,躬自教诲,为万民仪表,原不碍其全能,岂若人类在此则不能在彼,为彼则不能为此?诮其荒唐无稽。殆睹日光普照大地,以为天上无日,不大可也欤?
四、天国说胜于轮回说
至于上陟天国,即诗之“在帝左右”。书之“命于帝庭”,岂轮回六趣谬说,所得比拟?溪洳丘垤,以例华狱沧溟,多见其不知量也。
五、天主创造而非心创造
其谓原始不离色心,会归莫非生灭。是不认神我为本来,而认色心为本来;不指生天为究竟,而指生灭为究竟。夫色心必趋于消坏,生灭总沦于虚无,则原始会归,皆同于龟毛兔角,何处更有妙明真心?故知《楞严》所谓“当处出生,随处灭尽,及生灭既灭,寂灭见前。”与“虚空生灭心内,犹如片云点大清里”等说,皆妄也。盖一切色身,外洎山河大地,与无形之灵魂,皆由天主肇造,其理自明。
六、道统大儒皆辟佛
自佛氏入中国,迷大道之元,昧生身之本,挟其邪说,簧鼓人心,真世道之忧也。三代以前,并无二氏,乃曰:乾坤既列,书契是兴,三教并行,迥无异说。何西汉而上,唯知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之道?何历代以来,魏世祖大武帝,有去此历代伪物之诏?傅奕请除佛法,韩愈欲人人庐居火书,程朱诸大儒,无不痛斥佛老,未尝并行,未尝无异说。
七、佛是迷中倍人
大珠海之言,其可信邪?又以三皇五帝三王,皆不及如来性命之理、慈悲之行。古今迭相扶持,以化成天下,如来其驾皇帝王之上矣;性命不出自天而出自佛矣;慈悲其断绝生民种类,而成禽兽世界矣。大觉琏之言,其可信邪?《楞严》所谓迷中倍人,正释氏自道;而矫乱纷驰,莫可救疗,亦莫过于《楞严》。如《三十二应》云,若诸众生,欲为天主,统领诸天,我於彼前,见帝释身而为说法,令其成就,是教人反叛上帝也。又云,若诸众生,乐为人主,我於彼前,见人王身而为说法,令其成就,是教人反叛天子也。如此大逆无道,读《楞严》者,皆邪见妄想之人则已;如稍有忠孝之心者,能不发指眦裂也哉?
八、佛教以鬼怪惑人
若夫观音之四万八千首,四万八千臂,四万八千目,鬼怪惑人,又无论已。
九、佛教是名教罪人
乌乎!帝王之学,不曰钦若昊天,则曰予畏上帝,未闻其奉佛以为依归。圣贤之教不曰畏天命。则曰知天敬天,未闻其尊佛以为群灵一原。今阳援吾儒以涂人耳目,旁牵老氏以肋彼羽翼,阴排三皇五帝三王,以高自位置,此真惊愚蛊众,为名教中之大罪人也。
十、信佛者是可怜愍之人
是序多抄袭《楞严》以为秘密,姑摘《楞严》谬之大者,与世辨之。恐可怜愍者,正在此辈耳。鸿雪堂主人为谁,或曰,常熟之钱牧斋谦益也。
抚松和尚三教正论辨
第一节 宗教辨正
赣之西郊,有僧悟者,刻《三教正论》,以惑世人。其标名三教,大指已非,奚正之有?
一、正教溯原于天
夫教之辨,莫严于《中庸》。所谓教者,由于道,本于性,而溯原于天。又以自诚明,自明诚而分性教,是舍性无以为教。
二、正教唯一
教一而已,何尝有三?三教之名,惟见《白虎通》,然教以忠,教以敬,教以文而已。乌乎!民四,增佛老而六。教惟一,并佛老而三,此世道盛衰,人心邪正攸关,不可不辨也。
三、佛教背道而乱真
朱子云:老佛之徒出,则弥近理而大乱真矣。服习孔孟者,所当共遵以为吾道干城,奚可令其鼎峙而与吾儒并辔同驱也哉?今僧援释以匹儒,借儒以尊释。又牵道以助羽翼,乱学术之指归,开旁岐之径路,腼然自附于卫道君子之俦,岂不大可骇异也耶?
第二节 教理辩正
纰缪多端,无暇枚举,即举之可一二语而破也。
一、一切唯心造辨
姑摘其尤者,如云:吾人本具真一之灵心,则先天地而无始,后天地而无终;其大无外,其小无内;化万物而无竭,应万事而莫穷;非有、非无、非一、非异,而为有情无情之根本。故经云:“应见法界性,一切惟心造;万境虽多,惟心所见。”孟氏亦云:万物皆备於我,岂天地万物,皆由天主所生?云云。
噫!是以天主为无有,而以自心为天主矣。自心能生一虫、一□、一草、一木乎?既不能生,何云化万物而无竭?在天主,则曰是谁所生;在自心,则曰先天地而无始;独不曰是谁所生乎?人心具众理而应万事,可谓神妙无方,不可谓之权侔造化,况欲驾造化而上之乎?有情为鸟兽,无情为草木,尽举而归之于心,曰根本在是,无怪乎一切惟心造之语,属奉为如来密义也。
言心始于唐虞,曰人心道心,洙泗曰正心,孟氏曰尽心、存心、养心。心之造善造恶,则有之矣;心之造天地万物,则未之前闻。真叛悖理之言,吾儒之蟊贼暝蟘也。夫性无驳杂,而心有危微,心性非可混而为一。昔人谓佛氏知性而不知命,吾谓佛氏非惟不知命,不知性,并不知心。以心为造天地万物,而为有情无情之根本,心固无此全能,即性亦无此全能。至诚尽性而赞参,但弘敷化育,匪可自夸生造。孟子万物皆备於我,乃万物之实理,毕具于我心,非我心可以造天地万物。
⑴上帝无始无终全知全能
心性不明,何由知心性之所从来,又何由知天地万物皆天主所生乎?宜乎以宋徽宗所封之玉帝为上帝也。《诗》《书》言上帝,并未言其何自而有,亦未言其全能从何而畀。使其有自,便非无始无终;使其有畀,便非全能全知。
⑵天地万物皆有生灭
天主无形,无形则无始终;天地有形,有形则有成亏。以苍苍之天,认为天主,是见巍巍帝厥,而以为至尊也。草木鸟兽虽有生觉之殊,然皆物也,物则其魂必归于灭。人为万物之灵,所以贵于草木鸟兽,其魂自然永存。
⑶天主是至神创造之灵
天主至神之灵,故能生无形之灵魂。凡有形者,尚能传类,岂於穆不已者,反不能生哉?天主无始,灵魂神鬼,为其所生,虽无形,亦必有始,降衷皆善。灵魂神鬼,受造之后,遂有善有不善。为善去恶,听人自操,而赏罚因焉,不得归咎于天主之不慈。至于光音天人,与盘古开天,毋论其说不经,即使实有其人,不过人类之元祖,皆天主所生也。此等诳诞,读书君子,犹能明之。独降生救赎,其理奥,非天牖其衷,难以猝晓。
二、天主救赎辨
1、耶稣自愿以身救赎
盖耶稣以身赎万民愆尤,不惜受辱受死,以开上升之路,以铖砭贪富、贪贵、贪安逸之膏,其恩大矣溥矣。如成汤翦爪牺身,匍匐桑林,万方有罪,罪在朕躬,始可转七季之旱,而为丰稔。耶稣之自愿受难也,事大而恩倍,以一身之苦,而救千万人之苦;以一时之暂苦,而免千万年之永苦。
2、诬词訾议不免天罚
感恩称颂之不暇,尚得而訾议之乎?乃厉鬼之呼,不绝于口,又呼为毙狱之厉鬼。且以耶稣为图篡国位,犹之诬通微为职官谋叛也。不审虚实,惟执诬词为确证,而曰曾参杀人,周公不利,小人而无忌惮,一至于此。其殆殷之武乙,为革囊盛血,仰射之,命曰射天,不免暴雷震死之罚矣。
三、天文学辨
若夫侈三千大千世界,与日月绕须弥,及帝释玉帝三十三天诸妄说,利西泰《辨学遗牍》曾已驳之。犹尚拾沈莲虞德园余唾,以为家珍乎?
四、悔改赦免辨
至云但归天主,罪即消灭,乃增减语意,而有豪釐之差。归心天主者,必须痛悔悛改,方得其罪之赦。即虽有恶人,斋戒沐浴,则可以事上帝。非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,可以比拟。
五、诬妄之词辨
更可骇者,诬以舜、文、周、孔入地狱,《实义》中无此语,即佗册亦无之。坐以莫须有,大不可也。
利氏言天地为有形之物,天主生以覆载人类,当知有至尊之主宰;非谓天地皆卑污之物也。《易》云:“天尊地卑,乾坤定矣。卑高以陈,贵贱位矣。”其所谓卑且贱者,必践踏藏垢,而后然邪?此又袭奸徒杨光先之余唾,而以为罪端者也。
六、太极辨
其诠解太极,尤属谬妄。以先天为太极,以太极为理;以心之藏识,即太极之本体;俱不明于太极之义。
1、太极是最初元质
太极者,最初之元质也。分清浊而阴阳判焉,非先天可知。《系辞》曰:“易有太极”,周子曰:“无极而太极”,必有在太极之先者矣。“太极为胚胎攸肇”,非人心之藏识即太极之本体之谓。“物物一太极”者,言万物皆本太极元质以成形,岂太极为理,与灵明而藏于人心之谓?
2、太极形容道体之妙
昔人云大乙,大素,大朴,大质,大初,太极,无极,无声,无臭,虚空,大道,不生,不灭,种种名色,莫非形容道妙。龙先生灵魂道体说,真震聋破瞽,挈曼长夜,而(白+敫)日中天者矣。今所云儒宗之太极,混一之元气,佛教之业相,老子云:“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”皆是言道体。道体不可以混人之灵魂,况可以当全能全知全善之大主乎?形质灵明之辨,其晦久矣。
七、忠孝斋戒辨
万民皆父生之,君治之。天主生人之形,又生人之灵,为一大父母,君父之所共尊也。父命尊于母命,君命尊于父命,而天命又尊于君父之命,此自然秩序,不可紊者。乃变易其词曰:公然以君父为伯仲,以不忠不孝为孝,何譸张为幻如是。士大夫奉天教者,皆讲明义理,剖析精微岂可谓之觊珍奇,图,以斋期水族为恣口腹。彼何尝知尧、舜、禹、文、武、周、孔之斋,乃杀牲盛馔为变食邪?载在周官,其说别详。佛氏弃绝伦纪,方斩祖宗之祀;天教则事死如事生,事亡如事存,极其致敬。但祖宗亦人类,不设与天主并耳。
八、诱人乐死亡命辨
西士轻世福而重天福,忍虚祸而远真祸,正孔子所谓朝闻道,夕死可矣。岂孔子亦诱人乐死邪?西士未尝有断臂,然指,刺血,立关,活焚,行绕火坑,七日七夜,不坐不瞑,名为炼魔等,惟佛氏有之。所云亡命之徒益众,互相蛊惑逞凶起衅,殆自道其实乎?
九、心性与天理辨
盖佛氏以虚无寂灭为训,以空有兼遣为宗。其明心见性,了妄归真,本觉妙明,真空不二,清净本来,略近于理,鲜有实际。世人沦胥其中,亦儒者理之一字为之嚆矣也。仅言心言理,而不知心于何涵,理于何受,则谈玄说妙,纵恣夸诞。而《楞严》、《楞伽》、《圆觉》、《华严》诸书,又汪洋俶诡可喜,是以逾辟而逾炽。
2、圣贤必言上帝
今明道之大原出于天, 确有主宰,为历代圣贤之真传,唐虞三代之世守。故尧、舜、汤、文、武、周公、孔、孟举动必言天、言上帝。而《尚书·多士》篇,其于天与帝也不一言之,再三言之,且反覆流连,不惮其烦,如毛里之相属,如呼吸之相通,岂仅以理相警惕也哉。言理之所以然,惟《易》最著,曰“穷理尽性以至于命”,则理后而性命先可知也;理为依赖,而性命为归宿可知也。
第三节 失落与复兴
三代而下,大道芜塞,异端蜂起,佛氏之徒,乘虚而入。聪明才智之士,弗获大原向往,势不能不折而归焉,以遂其离尘绝俗之高。使天学大明,知天命可畏也如此,日监之在兹也如此,临汝之无贰无虞也如此。谁有效机锋小慧,习恢诞虚谈,以蹈自尊自大,心性即天之大罪也哉?幸天福中华,西士还至,孔孟之学绝而复续。佛老之徒,憎而共攻。上赖圣主当阳,深信西士之无佗,洞察术之至正,特谕宗伯,布告天下并非左道异端,不必禁止。煌煌天语,薄海共知,虽哓哓僧辈,邪其能胜正,人其能胜天也哉?
[1] 关于刘凝的情况我们知道得不多。据荷兰学者Adrian Dudink,刘氏是《天学集解》(约1715年)的结集者。参阅"The Rediscovery of a Seventeenth-Century Collection of Chinese Christian Texts: The Manuscript Tianxue Jijie",《中西文化交流史杂志》,XV·1993,第1-19页。
[2] 载《破邪集》卷七。
[3] 应为“昉”。
[4] 疑为“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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