辩诬
辩诬目录
第一节 辩诬起因
一、天主创造
粤自两仪判,而庶类生;万物备,而人文作。浩浩宇宙,旷旷千古,苟非万有之主宰奠定而品汇之,孰能有此循然秩然、相传於无尽者哉?
二、维皇降衷
淡泊无为之世,固不可稽。迄於唐虞三代,洪荒既远,草昧初开,圣人御极,钦若以致其敬,肆类以达其诚,明乎天之所以为天,非仅苍苍者而已。若夫维皇之降衷是最,临下之有赫方严,降福降祥,罔不晓然示人,以寅恭昭事之,则凡心此理,东海、西海其揆一也。
三、君师绍统
洎乎世运迁流,人心不古,於是异端杂出。为我偏爱,各执其私;虚无寂灭,相率为伪。时变相仍,几不知有大中至正之道、造物无私之主矣。所赖危微精一之旨,代有君师以绍其统;诚正格致之功,继出真儒以阐其学。邪说暴行,不至充塞仁义者,职是故也。
四、列圣相承
然而习俗移人,贤者不免;世道人心,方切隐忧。幸降昭代,列圣相承,斥异端,崇实学,弘宣教化,治历明时。是以至德所孚,无远弗届;超越百王,而卓冠前代。宜乎大畏小怀,莫不乐游於熙皞之世。
五、景教流行
若吾西士之观光上国也,实肇於有唐贞观之年。时则风烟虽熄,异学争鸣,以致晦而不彰。当时景教之流行中土,虽始而未始也。
六、西学东来
爰自明代,利子(玛窦)西来,阳(玛诺)、艾(儒略)、龙(华民)、费(奇规)、传泛际、何大凡、汤若望、郭居静辈接踵而至。
七、中士响应
於是各出其学,就正有道。维时中土,则有若福唐之叶元辅、海上之徐文定。朱子宗元、张子信辈,能质疑问难,互相发明,显扬大主一德之微,申明格致正宗之谊。上呈当宁,下质有道。於是天学诸书,汗牛充栋。西士之撰述者有之,中儒之著作者有之,朝野佥闻,小大共识。
八、皇帝恩宠
入吾熙朝,章皇帝首崇钦若之功,嘉远人学正心识。时则有若汤若望,特敕通微教师之号。爰加天生贤人之褒,轮奂堂构,晋爵纳言。苟有纤毫邪僻,岂能逃如天之鉴,而得此异数哉?今天子以守成而兼创垂,文德武功,纯仁至孝,迈轶唐虞。自昔逆藩不靖,上烦宵肝,特命南怀仁賛画临、制军器,戡乱抚绥。迨乎治定功成,圣不自圣,归功臣下,秩贰司空,锡之章服。远臣遭遇若此,岂能尽涓埃之报乎?而犹念其情,悯其劳,特敕皇庄供以蔬菜、光禄给以膳羞。
九、西臣效命
上方之颁赍频加,市厘之税金无尽。成书之已刊者,咸呈御览;理学之未译者,再命翻辑。入觐西士,后先趋朝,猗欤休哉?西陬羁旅,叨沐生全安养,长为圣世之修士矣。
十、辩诬护教
孰意万方玉帛之朝,忽来悖逆无君之辈,倡为邪说,肆其侮慢。二圣皆蒙其谤毁,率土尽受其玷污。松郡董含《三罔识略》所载:“其间伤时嫉俗,悲悯怨尤,大逆不道者。”远人孤旅,虽具忠悃,何敢与争?若夫有关圣教,恐刊布流传,惑乱人心,莫可抵止。乌能不置辩焉?
第二节 董含是叛臣贼子
董含云:“补陀有藏经,颁自内府。牙签锦談贉,备极华整。伪荡湖伯阮进,欲乞师日本,遣使齐往。舟中有僧湛微者,前自日本来,因与同载。行数日,忽风涛怒号,天水如墨。有两红鱼长数丈,横黑浪中,鳞鬣俱见。其馀众鱼,出没前后,舟不得进。群拜且祝,急出两国界龙王敕书二道焚之。行向晨,风渐缓。一昼夜,漂荡南去,殆数千里,急转帆而行。既抵日本,随行一舟久到,云:‘并无风浪。’乃知此船,以藏经故也。始其国闻有藏经,甚喜。及闻湛微名,大惊曰:‘此僧复来,则速死耳。’因不受敕,护经而归。叩其故,则以湛微曾入天主教也。”(载《三罔识略》卷一,三十一、三十二页)。
尝闻松郡向称泽国,洪波巨浸,环绕其区。当明室颠覆时,不逞之徒纠结绿林,假托伪号。或称监国封拜,或指遗藩承制。始犹浮没潜藏,继则白昼肆横。行若阮进者,不知凡几。圣朝时当初造,特颁成命,或与交通,即同叛逆。阮进既受伪爵,而又称兵抗拒,若非党贼,何由知其诡谲阴谋,挟藏经赴日本乞师耶?董含甘为圣世戮民,与贼同谋。幸而不膏铁钺,乃於五六十年之后,犹敢铺张扬厉,述乞师之始未,叙湛微之往返。且又神奇其说,捏为红鱼夹舟,焚敕止风诸事,援邪毁正。试问:故明怀宗殉国之后。王师奠安四海,殄灭闯献,六合乂宁,万邦维新。所言两国界敕,不知国为何国?敕为何敕?作此僭妄不根之语,岂非惑世诬民者哉?
第三节 西人并无肆奸作乱
董含云:“先是西洋人为天主教者至其国,国人信之,各授以秘术。自国主至民间,闺阃悉为所乱。一皈其教,死生不易。主者遂肆奸术,纠众作乱。其国大发兵扑灭之。自是,痛绝西人,设法严禁。於通衢置一铜板,镂天主形於上。凡各国人往者,必使践踏而过。或衣囊携一西洋物,或带西洋书一册,搜得之,满船人悉诛死。事见张遴《白奉使日本纪略》。”(同前)
天学之流行海外也,《职方外纪》已备言之。所历国土,淳朴者固多,刚戾者亦复不少。如啖人、掠人之地,既无政教君臣,不立纪网法度。帷念均为大主所生之人,是以不惜躯命,不惮跋涉,化导为善。或相率从教者有之,或始终峻拒者有之。听其自然,非有所强也。若夫日本疆域,远中国不过数千里,去西洋尚有八万馀里也。而云:“主者肆其奸术,纠众作乱。”夫曰“肆奸作乱”,必欲谋人之国土也。八万里之外,得其地不足以守,徒樱锋镝,人虽至愚,计不出此,而谓出於修持之士乎?况日本国俗剽掠好杀,中华恶其反覆累朝,绝不与通。惟贸易者,偶至其属岛而已。西士素知不可以德化,未尝入国问禁。数十年前,海舶经行其地,旅遭劫掠。西士有备,格斗杀伤,饮恨而去。后又抢夺他舟,所劫之物中有天主圣像,摹榜登陆之所,使人渎犯,以雪忿恨,事诚有之。董含摭拾浮言,颠倒诬捏,肆其侮谤。凡人语言虚谬,则借托他人以实其诞妄。董含自揣不根,造为秘术、乱闺等语。种种蜃幻,恐为识者窥破,捏指张遴《白奉使日本纪略》所载。试问董含,本朝自定鼎至今,从无一介将命彼国。遴白何人?奉使何年?虚实无难立辩。
第四节 天学真实可考
董含云:“天主之学,被诱者众。近阅《职方外纪》,乃西士艾儒略所记著。称自西海间关九万里。入中国,仰观赤道南北二极之躔度,以定万国之封域。而其间国土,无一非天主所化导者。其言曰:‘天主化生天地,肇育人类,欲身自降生,启万世升天之路。后果降於如德亚白德棱之地,名曰耶稣,译言救世主也,在世三十三年。有宗徒十二人,皆耶稣纵天之能,不假学力,通各国语言文字。耶稣肉身升天,诸弟子分教万国,宣扬教化。能令瞽者明、聋者聪、喑者言、跛者行、病者即愈、死者复生,又能驱妖邪、逐魔鬼。盖至尊至大,为人物真主大父者,止有天主上帝而已。故从之可升天堂,永脱地狱。一切大小过恶,惟天主能赦宥之,非诵经、舍施所能赎。故初入教,必先悔罪,次解罪。妇女入会者,另居一处。惟父母得暂往见。男子例更多端,凡学者手持十字,或尊敬十字圣架、或悬挂胸前,必获福报。’又云:‘西国有大臣名阁龙者,恐海中尚应有地。一日嗅海中气味,自此以西,必有国土。因具舟航,率众出海。飘泊数月,从人俱怨。忽远望有地,亟取道前行,始知海外复有人物。又有一人,名哥尔德斯,泛海至比亚墨利加。其地无马,适舟人乘马登岸。见之大惊,以为人马合为一体,疑兽非兽,疑人非人;后知是人,渐相近接。随遣掌教往彼劝善,又命墨凡兰自西远东,纡回数千里,绕地一周,四过赤道之下。历三十馀万里,俱奉天主教,远报本国。’其立说大略如此,诞妄汗漫,茫无可据。”(载五卷三、四、五页)
天学之入中国也,始於唐。教之行也,创於明。至熙朝而大公於天下。盖沐二圣之深仁,诸贤之阐扬无私无僻,故能见容於有道之世。而云被诱者众,吾不知如异端之诱人财物乎?抑诱人以背伦反道乎?弃正趋邪乎?有一於此,董含必永确据。或某事之不端、某人之可证实,指而明言之。今乃不然,浮词泛语借以欺世盗名。愚民固可昧矣,君父亦可谤乎?至所引艾儒略《职方外纪》,久已梓行,百有余年,详载天下国土。西儒耳目之所经者,据实直书。中有疑殆,即置阙略,未尝强不知以为知也。其间所载,悉皆寰宇事物,要於圣教无关。至天主降生始未,所显圣迹,自有《言行纪实》一书。董含不知天学渊源,点窜各种(典籍),率笔谩骂,反云诞妄汗漫,茫无可据。是诚夏虫语冰,不足为怪。至於天学规条、立教本意,成书俱在,毋容多辩。
第五节 圣王嘉与天学
董含云:“夫使海外小仁,挟其邪说,闯入中华,复筑宫以居之,厚禄以豢之,蛊惑人心,皆弃正道,是谁之咎与?”(同前)
西士游行各国,随遇而休,凡以为道也。设有不幸,横逆之来,小而桎梏拘囚,大而损躯殒命,亦不遑惜。若无端毁誉,等於鸡鸣狗吠而已。董含指为海外小人,司教者固所甘受。独是并天主而亦谤之,乌容不置辩乎?舜生诸冯,文王西岐,未尝以东西相去而摈之。西士於日用之外更无道,伦常之外亦无教,目为邪说,不几诬人而自诬也哉?今兹旅寓中华也,圣人在上,以至德而作君师,审天学之无弊,敕建圣堂於宣武门内,树碑勒记,以安行旅之往来。各省焚修之所,皆西士捐赀自葺,非他人所筑之宫也。其或宠备顾问、待诏内廷、修理历法、服勒部寺者,廪膳须自光禄,蔬菜供於皇庄。诚哉!厚禄之豢也。然不特此,外省各堂,稔知衣食居处,皆所自给。翠华所临,赍予特厚。人嘉与至复於道空。卢休养之外,衣裘、银币,赠恤祭葬,殊恩不能枚举。圣朝柔惠远人,嘉与至道,蔑以加矣。自顺治改元,至今康熙三十八年,历历俞旨,刊布《熙朝定案》、《纶音特典》诸书,圣论谆切,谓非邪教,天下皆知也。董含毁为邪说,且直斥之曰:“是谁之咎?”使人惶悚战栗,以至尊无上之君父而曰“谁”,亘古所无之圣恩而曰“咎”。辱西士犹可也,谤朝廷则叛矣,此而可忍,孰不可忍乎?谚所谓:“怒其室而作色於父。”其含之谓也。何悖逆不敬之大与?
第六节 格物穷理为正学
董含云:“厥后又有钦天监南怀仁者,上所著《穷理学》一书。其言以灵魂为性,谓一切知识、记忆,不在於心,而在头脑之内。语既不经,旨极剌谬,命立焚之。”(八卷十四页)
西儒典藉,圣教之外,自天文、地舆,以及医乐、算数,不知凡几,皆本於大公至正,无不可告人者。自愧西陬下士,不谙中华文义,不诸翻译,未及仟一。圣教经文,海内共见者,不待言矣。若天文历法,私习有禁,止呈御览。其馀有志未逮,未尝有所谓《穷理学》一书也。天下之理不可不穷,而学则不可穷也。夫万事万物皆本於理,故格致为穷理之功。朱子所谓“人心莫不有知,天下之物莫不有理。”理未穷,则知未尽。所以穷理必求至极,然后物之表里精粗到,而心之全体大用明。此非西士偏私之义,中土先儒之真诠也。穷理之功固如是。而学则何可穷乎?就将之谓学时习之谓学。尽学之功,然后可以穷理之极。学穷,则理不能穷矣。今曰《穷理学》,西士从无是书。董含虚撄此名,不但不明西士之学,并中土之学,亦不知矣。刺谬若此,岂不为识者所讪乎?若夫灵魂谓性,理即有固然;天命之谓性,性即灵魂也。诬谓一切知识、记忆,不在於心,而在於头脑之内。虽至狂愚,亦不若此怪诞。夫心为灵明之主宰,人之一身动静语默,皆心主之。而云不在於心,作此妄语,以谤西儒,诚禽兽岂非能言之乎?南怀仁奉命翻译《格物穷理》之书,进呈睿览。即敕宗伯太史,详阅会校。煌煌天语,炳如星日。董含今曰:“立命焚之。”欲肆诬谤,敢於捏造圣旨。且赘於左道伏法朱方旦之后。是以天教为左道、西士为妖人,而欲僭天子之大权,诬之、杀之,以快其私心也。大逆不道,欺君惑世。严然刊布成书,流毒海内。谨摅愚衷,辩白一二,以俟贤士、大夫审定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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