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西利玛窦述
新都後学汪汝淳较梓
二十五言题解
本文是明末来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所著二十五条天主教箴言。利玛窦,字西泰,原名Matteo Ricci,生于1552年,1582年到达澳门,初在广东、肇庆,随在韶州、南京、南昌、北京等地传教,1610年卒于北京,终年五十九岁。今北京重刻本,有1604年冯应京[1]序,徐光启[2]跋,新都後学汪汝淳[3]较梓,共29面,藏于梵蒂冈教廷图书馆(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),文献编码为Borg.cine.350, 512号[4],法国国家图书馆 (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) 亦有藏本,古郎(Maurice Courant)编目为3376, 3377, 3378, 7379号。
《二十五言》系天主教的道德箴言书,涉及到了谦让、平和、静心、克己、护心、处难、不贪婪、不谄媚、不自夸、不爱世界、敬畏上帝、知行合一等二十五个问题。作者以比喻、例证、类比的方法,生动活泼地介绍了天主教的价值观和道德修养方法,是天主教信仰、灵修生活的写照。其目的在于觉世警人,“人生而蒙,非言莫觉。故天不言,而世生贤哲以觉之。”在于灵修进德,“倘诵斯言者穆然动深长之思,一切重内轻外,以上达于天德,则不必起游夏於九原,而尼父觉人之志以续。”
作为一部灵修作品,《二十五言》没有明显的体系结构,也没有通过归纳推理或演泽推理来论述问题,而是用比喻、例证、类比的方式扬善讥恶。因此,不是通过推理论证来说服人,而是通过心灵睿智来启发人,使人觉悟。在方法上,它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思维模式互相启迪;在内容上,它与中国传统的修养方法相得益彰。
二十五言目录
重刻二十五言序
一、《二十五言》的作者
太上忘言,其次立言,言非为知者设也。人生而蒙,非言莫觉,故天不言,而世生贤哲以觉之。兹二十五言,实本天数,大西国利先生作也。
二、作者东来的目的
夫大西於中土不辽绝乎?唯是学,专事天见为总总,天民罔不交相利济也者,阽危则拯以力;迷惑,则救以言。非力所及,聊因言寄爱焉,故不厌谆谆也。凡人之情,厌饫常餐,则寻珍错於山海,亦只以异耳。先生载此道腴,梯航而来,以惠我中国。如龙脔凤胔,无所希觏。要以陈得失之林,使众著於性之不可亏,而欲之不可肆,则所关於民用固甚钜已。
三、《二十五言》的目的
於戏!立言难,听言不易,中国圣人之训夥矣。然铺糟者,见讥於轮人;掞藻者,或方之优孟。则今对证而发药,乌可以已?倘诵斯言者穆然动深长之思,一切重内轻外,以上达於天德,则不必起游夏於九原,而尼父觉人之志以续。其视《兰台》《四十二章》孰可尊用?当必有能辨之者。
四、作序者的盼望
京既受而卒业,幸裨凉德,乃付□□公之吾党。无宁使人谓我金木方讯,独藉此免内刑,且听道说途于震修无当也。惟是汇流西海不隐仁人之赐,俾共戴此天者,曙所乡往,则知言君子,将亦有契於予心。
万历甲辰岁夏五月谷旦
盱眙冯应京书
跋二十五言
一、瞻仰天主像
昔游岭嵩,则尝瞻仰天主像设,盖从欧逻巴海舶来也。
二、邂逅利先生
已见赵中丞、吴铨部前後所勒舆图,乃知有利先生焉。间邂逅留都,略偕之语,窃以为,此海内博物通达君子矣。
三、从游于利先生
亡何,斋贡入燕,居礼宾之馆,月急大官飧钱。自是四方人土,无不知有利先生者。诸博雅名流,亦无不延颈愿望见焉。稍闻其绪言馀论,即又无不心悦志满,以为得所未有而。余亦以门游从请,益获闻大旨也。则余向所欢服者,是乃糟粕煨烬,又是乃糟粕煨烬中万分之一耳。
四、利先生之学术人品
盖其学无所不窥而其大者,以归诚上帝,乾乾昭事为宗。朝夕瞬息,亡一念不在此。诸凡情感诱慕,即无论不涉其躬、不挂其口,亦绝不萌诸其心,务期扫除净洁,以求所谓体受归全者。间尝反覆送难,以至杂语燕谭、百千万言中,求一语不合忠孝大指,求一语无益於人心世道者,竟不可得。盖是其书传中所无有,而教法中所大诫也。
五、徐光启皈依上帝
启生平善疑,至是,若披云然了无可疑;时亦能作解,至是,若游溟然,了亡可解;乃始服膺请事焉。间请其所译书数种,受而卒业。其从国中携来诸经书盈箧,未及译,不可得读也。
六、《二十五言》简介
自来京师,论著复少,此《二十五言》成於留都。今年夏,楚宪冯先生请以付黎枣传之。其人是亦所谓万分之一也,然大义可睹矣。
七、请求翻译经书
余更请之曰:“先生所携经书中,微言妙义海涵地负,诚得同志数辈相共传译,使人人饫闻至论,获厥原本;且得窃其绪馀,以裨益民用,斯亦千古大快也。岂有意乎?”答曰:“唯然。无俟子言之。向自西来,涉海八万里。修途所经无虑数百国,若行枳棘中。比至中华,获瞻仁义、礼乐、声明、文物之盛,如复拨云雾见青天焉。时从诸名公游,与之语,无不相许可者,吾以是信道之不孤也。翻译经义,今兹未遑,子姑待之耳。”余窃韪其言。
八、作跋者的感叹
鸣呼!在昔,帝世有凤、有皇巢阁仪庭,世世珍之。今兹盛际,乃有博大真人览我德辉,至止於庭,为我羽仪。其为世珍,不亦弘乎?提扶归昌,音声激扬以赞,赞我文明之休,日可俟哉,日可俟哉!
万历甲辰长至日
後学云间徐光启撰
第一节 气平身泰之法
物有在我者,有不在我者。欲也、志也、勉也、避也等我事,皆在我矣。财也、爵也、名也、寿也等非我事,皆不在我矣。在我也者易持,不在我也者难致。假以他物为己物,以己物为他物,必且倍情,必且拂性,必且怨咎世人又及天主也。若以己为己,以他为他,则气平身泰,无所抵触无冤无怨,自无害也。是故,凡有妄想萌於中尔,即察其何事。若是在我者,即曰:“吾欲祥则靡不祥,何亟焉?”若是不在我者,便曰:“於我无关矣。”
第二节 不幸与祸患之因
欲之期,期於得其所欲也;避之期,期於不遇其所避也。故不得其所欲,谓不幸焉;遇其所避,谓患焉。藉令吾所欲得,惟欲得其所得之在我耳;吾所避,惟避其所不遇之在我耳,则岂有不幸而稍为患哉?尔冀荣禄、安佚、修寿,尔畏贫贱、夭病、死丧,固不免时不幸而屡患也。
第三节 顺媚谄谀与蓄忠於己
彼恒被遇富显,以馔具宴饮之,以缯帛赠遗之。尔不得焉,勿以为意也。何也?彼所为,尔弗为之;则彼所得,尔宜勿得之矣。彼以顺媚、以谄谀得斯耳。尔不欲顺媚、谄谀,而复欲并得斯,无乃悖乎?不予其价,能取其物乎?如经过市中,有买蔬者,与若干钱,而尔否也,尔岂妒买之者,而以为得多乎尔耶?彼携蔬而去,尔存未费钱而往,则同矣。富显者无馔宴、无缯帛予尔,无他焉,惟尔无馔宴、缯帛之价与之耳。彼以顺、以誉,皆价也。尔如欲货,则勿惜价矣。然而我代馔宴、缯帛者,获何物欤?不阿顺、不苟誉,存直蓄忠於己,则赡矣。
第四节 善处难事之智
适遇难事,纵非我所愿,又非我所能避焉,是在用智以善处之。士之行世,譬如博塞之精者。然值胜数而胜,夫人之所能也。值不胜之数而善运之,以使胜,是以智易其不胜之数也。
第五节 不辩訾
有传於尔曰:“某訾尔,指尔某过失。”尔曰:“我犹有别大罪恶,某人所未及知。使知之,何訾我止此欤?”认己之大罪恶,固不暇辩其指他过失者矣。芳齐,西邦圣人也。居恒谓己曰:“吾,世人之至恶者也。”门人或疑而问之曰:“夫子尝言,伪语纵微小,而君子俱弗为之。岂惟以谦己可伪乎?夫世有害杀人者,有偷盗者,有奸淫者,夫子固所未为,胡乃称己如此耶?”曰:“吾无谦也,乃实言也。彼害杀、偷盗、奸淫诸辈,苟得天主佑引之如我,苟得人诲助之如我,其德必盛于我也。则我恶岂非甚于彼哉?”圣人自居于是,余敢自夸无过失而辩訾者乎?
第六节 勿溺爱
倘有受益於物而爱之,尔极思夫何物类也?从轻而暨重焉。爱瓯耳曰:“吾爱瓦器”,则碎而不足悼矣。爱妻子曰:“吾爱人者”,则死而不足恸矣。瓦者毁,人者丧,常事难免焉。
第七节 舍俗虑以安静心
欲安静其心,当先舍俗虑。俗虑曰:“我不汲汲於营赀,恐卒无以望吾腹矣。不恒怒,则孥仆为不良矣。”吾意宁甘心死于饥饿也,无宁惫心生於丰馔也;宁孥仆为不良也,无宁我为不肖子也。试言其小者,如忽泻灯油破罐子,且禁其骇怒,默询於己曰:“心之安静贵耶,天下贵耶?心之安静贵,无疑矣。今何不以油一勺、以瓦一片,买此安静心乎?所得之贵如此,捐价之贱如彼,何惜耶?”又尔呼儿童,儿童不应。彼或未闻尔声耳,或已闻而有所避命耳。虽然,尔岂宜因他心之忤,即怒乱而挫损本心哉?
第八节 修学勿惮人议
人凡立志修学,即当预思必有指议我者。如见端立拱翼,必且曰:“此矜容也。”如见周旋中礼,必且曰:“此色庄也。”咸指曰:“夫夫也,从何处忽发圣者耶?”今吾为学,惟斯不矜容,不色庄,而卓然自立,俨如承上帝之令列於行伍,而不敢有尺寸之失焉,此则始也。指议之者,自心服其实修,且起敬自悔其议矣。若不然,一因指议而骤自退屈,不将为人所重笑乎?先笑我进,後笑我退也。
第九节 讥矜傲
物之奇异,尔毋傲而夸也。若马自傲而曰:“我乃良马也”则已。尔傲而曰:“我有良马。”不面赧代畜而傲乎?尔非马也,但获马之用耳已。吾克以道义,用物是我事也,而傲犹不可,况矜夫不在我者耶?
第十节 物无非假
物无非假也,则毋言己失之,惟言己还之耳。妻死,则己还之;儿女死,则已还之;田地被攘夺,不亦还之乎?彼攘夺者,固恶也,然有主之者矣。譬如原主使人索所假之物,吾岂论其使者之善欤,恶欤?但物在我手际,则须存护之,如他人物焉。
第十一节 应不美事之法
尝有所遇诸不美事,尔即谛思何以应之。如遇恶事,君子必有善以应;遇劳事,以为应;遇货贿事,以廉应;遇怨谤事,以忍应。犹以铁钺加我,我设于盾以备之,又何惧乎?
第十二节 人客居于世之喻
尔在世界中,宜视己如作客然。宴饮列席,馔具厚薄,由乎主人,尔无责。望行炙之人以次,当及尔,尔徐徐寡取之;行过弗及尔,尔毋援之;行而未至尔,尔毋迎之。尔能于所服御如此,于妻子如此,于财货如此,于权势如此,则尔宜为天主所客宴诸天上矣。使如行炙人之及尔、厚尔,而尔无与焉,尔已天上客,岂犹为乃世人耶?
第十三节 守仁之道
一、恭爱上帝为仁
夫仁之大端,在于恭爱上帝。上帝者,生物原始,宰物本主也。仁者,信其实有,又信其至善,而无少差谬,是以一听所命,而无俟强勉焉。知顺命而行,斯之谓智。
二、不顺命则失仁
夫命也,我善顺之则已。否则,即束缚我如牛羊,而牵就之。试观宇宙中,孰有勇力能抗违后帝命,而遂己愿者乎?如以外物得失为祸福,以外至荣辱为吉凶,或遭所不欲得,或不遭所欲得,因而不顺命,甚且怨命,是皆失仁之大端者也。何也?
三、以外利失其内仁
凡有生之物,皆趋利避害,而并怨其害己之缘者也。不能以受害为悦,必不能以损己为喜。父子之恩而至於相残,无他,谓其亲不遂其所欲得也。卫辄,子也;蒯聩,父也。子而拒父,正以君国为福、为吉焉耳。彼农夫之怨岁也,商贾之怨时也,死丧者怨天也,亦犹是也,是俱以外利失其内仁也。
四、轻外利而重内仁
君子独以在我者度荣辱、卜吉凶,而轻其在外於所欲。值欲避,一视(义)之宜与否。虽颠沛之际,而事上帝之全(礼),无须臾间焉。
第十四节 不可怨父兄
天下难事,执有两柄。一可执,一不可执。试如父兄之欲害其子弟也。曰:“害人之事,是乃不可执之柄。”则难举之矣。曰:“父兄也,是乃可执之柄。”则举之矣。然则父兄不善,欲害子弟也,子弟不可怨矣。虽有父兄不善,造物者以我属焉,岂容我择其善否乎?
第十五节 克己进行
若或取乐之淫想形於心,汝先勤戒,勿被其取焉。後退而念取乐之际,自污自丑一时;取乐之毕,自悔自责一时,终则思曰:“如此非乐,何不舍之,而独乐洁己止乐哉?使我克乐,善乎?使乐克我,善乎?宁不思取欢之顷,瞬息而遗长痛于膺中乎哉?”若斯,必欲心自消,道心大长,而神乐於尔生矣。
第十六节 克己进德
一、有德为真福
尔观受爵禄者、得安逸者、有声望者,勿萌妄想,谓彼获真福而果幸也。真福也者,在於我所欲得,即由我得之,不在於得其所不由我者也。彼皆不由我者,从外而来,谁言其得之在我乎?尔不愿为富贵,有闻名,第愿有德而为正人耳。
二、贱视凡物
然行德而为正人之道,莫如贱视凡物不由我也。夫不肖者,竟不责己惧害望利也,而皆由他人焉。君子一一责诸己耳,而恒曰:“彼能死我也,不能害我矣;彼能富我也,不能利我矣。”
三、多默少言
进德之兆,多默少言。言而不言,酒之旨、殽之美。不讪人,少誉人,不诉己之长。听己之誉,则默笑誉之者;听己之訾,则不辩訾之者。卒防备己如仇、如寇焉。
第十七节 人生如戏之喻
人生世间,如俳优在戏场上;所为俗业,如搬演杂剧。诸帝王、公卿、大夫、士庶、奴隶、后妃、妇婢,皆一时妆饰者耳。则其所衣,衣非其衣;所逢利害,不及其躬。搬演既毕,解去妆饰,即漫然不相关矣。故俳优不以分位高卑长短为忧喜也,惟扮其所承脚色,则虽丐子,亦当真切为之,以称主人之意焉。分位全在他,充位亦在我。
第十八节 形神之喻
务形上之,如多饮、多食、多眠、多色,是贱丈夫之效也。夫大丈夫之诚意,惟在神心耳已,彼形事若耻之焉。但无如之何,姑轻事之耳。我身譬则驴也,而神心譬则子也。养驴则整其厩枥、厚其饮食、华其羈络、饰其鞍辔,而令己独子秽也、馁也、冻也,殍於途中,夫贱丈夫乎?鸣呼!今世之贱丈夫盈街,而人莫之惜也。
第十九节 知人性之法
欲知性之正,当观人与己不殊事。试之如他仆乍坏瓶子,尔必曰:“常事也,不可忿。则可知尔瓶子坏,非怪也。自微推巨,他妻子死,无不识曰命也、数也。傥己所爱而死,则遽伤神号泣,呜呼!呜呼!哀兮哀兮!尽年不已。胡不记曩为他人言乎?尔恚儿童者嬉则愚也,乃欲弱非弱矣;谴奴仆者惰则愚也,乃欲驽非驽矣;欲子不死,亦愚也,乃欲人非人矣。
第二十节 毋负逾分之任
逾分之任,智者毋负。负所不能任者,并失其所能任者焉。尔或为虏,卖尔身为奴,何等羞惭愤恨?尔将自己心役役於物束缚苦楚,而乃熙熙乎哉?
第二十一节 毋因知徒傲
人通《易》善解,辄以敖人,或自夸其能。尔闻之默曰:“使伏羲氏明著性命之理,不以卦爻蕴蓄其旨,此人将无以自夸诩焉。”然有人欲学儒,则慕性命之理,心将明之,身将行之。且稽古中国先进孰善说性命?顾闻其人莫如文王、周公、仲尼,其说莫辨于《易》,即取《易》读之。读之未达,即询能解之者,而穷叩之止。于是,其所事无贵矣;既解达而能力行,是乃贵焉。如徒诵其文而扬其微义,是图为儒而成优伶乎,惟用《易》代《乐府》耳。夫见人从我求《易》之讲,当愈耻己之不能行其言也,况敖夸乎哉?
第二十二节 慎戒贼心之法
交於小人,尔慎戒贼心,如行路戒踏钉、失足焉。相互於秽物,无不自浼也。故遘谭淫事者,汝或有道以移易其谭,以洁论也;否则,以面之红,且现己弗悦听之。
第二十三节 对待毁谤之法
有毁谤尔,尔想彼以是意为其自所当为也。人各有意,孰能皆与尔翕欤?然其状惟自误、自妄耳,於尔初无关矣。譬有人疑我曾婚,而我未婚。彼昧也,於我曷伤乎?则方遇忤逆者,尔则曰:“彼以是意为其自所当为,则无诧异而不加嗔于人也。昔吾乡有三善士坐道旁,忽被无道人詈讪极甚。其一士竟不动心,一冁然喜,一忧而泣焉。心不动忿者,乃心已定,无以外为累也。喜者,乃思己或有愆,则喜人之知而我责也;忧而泣者,乃视其詈已之罪,矜而哀之也。噫嘻!吾侪陋焉,几遇受辱之患,苟免报复之戾且幸矣,孰暇怜其辱我之罪耶?以人德裨己行,常闻焉;以人慝增己德,尚矣夫。
第二十四节 行善不自伐
君子毋自伐,自伐也者,无实矣。尔在学士之间少谭学术,只以身践之可也。若同在筵,不须评论贤者在筵何如,惟饮食如贤者而已。从众之情,於形有利而於心有伤,贤者不以形之苟乐,陷心于难洗之耻也。评论德行,宜让齿爵之尊;躬行道德,无可让者。人愈谦,愈争先也。设因讱,有讥尔曰无知,而尔喜之,尔学已有符矣。盖羊之示饱,非哇草之谓也。长绒充酪而牧已,知矣。
第二十五节 讥知而不行
学之要处,第一在乎作用,若行事之不为非也。第二在乎讨论,以徵非之不可为也。第三在乎明辩是非也。则第三所以为第二,第二所以为第一,所宜为主为止极、乃在第一耳。我曹反焉,终身泥濡乎第三,而莫顾其第一矣。所为悉非也,而口谭非之不可为,高声满堂,妙议满篇。
[1] 字可大,号幕冈,生于1555年,1592年中进士,卒于1606年。
[2] 字子先,号玄扈、吴淞,上海人,生于1562年,1592年中进士,1603年受洗,教名保禄(Paul),葡萄牙传教士罗如望Joāo da Rocha施洗,卒于1633年。与李子藻、杨廷筠并称为中国明代天主教三大柱石。
[3] 字师吉,号泓阳,生于1551年,1571年中进士,卒于1610年。
[4] 辑入《天主教东传文献》续篇,第一册,载《中国史学丛书》,台北:学生书局,1966-1967影印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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