仁爱圣所梓行
远西耶稣会士冯秉正端友指示
同会高尚德怀义、雷孝思永维、宋君荣奇英校阅
值会戴进贤嘉宾鉴定
从教后学任伯多禄付梓
杨多默纂录
盛世刍荛题解
《盛世刍荛》是于雍正年间(1733年)北京初版的一部天主教护教书。书封面上有“陈善闭邪要务”和“仁爱圣所梓行”之题。[1]冯秉正指示,高尚德、雷孝思、宋君荣校阅,戴进贤[2]鉴定,任伯多禄付梓,杨多默[3]纂录。此书系“远西耶稣会士冯秉正端友指示”,称“指示”以示非冯氏亲笔,笔录者杨多默。冯秉正字端友,原名Joseph Marie Anne de Moyriac de Mailla,法国人,生于1669年,1703年到达澳门,在广州、江西九江、北京等地传教,1748年卒于北京。原书五篇,今底本缺“救赎篇”,共286面,藏于梵蒂冈教廷图书馆(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),文献编码为Borg.cine.381(6)号。[4]法国国家图书馆 (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) 亦有藏本,古郎(Maurice Courant)编目为7052, 7053, 7054号; 也藏在Institut Vostokovedenija (Petersburg),文献编码为C59, C80号。
“盛世刍荛”字面之意是“太平盛世的浅陋之言”。费赖之在《在华耶稣会士列传》中提到冯秉正传收有此书,译书名为拉丁文曰:Saeculo aureo humilis tractatus,意谓“黄金时代的卑论”,又译曰:Sententiae hominis rudis ad litteratos,意谓“愚夫对学士们的浅说” ,均能达意。《盛世刍荛》原本有五部分:“以认识天主为溯源篇,以天主降生为救赎篇,以认识自己为灵魂篇,以身后吉凶为赏罚篇,以旁门外道为异端篇。”《溯源篇》论述的是天地万物的由来和天主的性体,以及人当恭敬天主、依靠天主的道理。(《救赎篇》今阙。)《灵魂篇》分辨了生气与灵魂的不同,说明了天地万物的分类和人的灵魂不灭的道理。《赏罚篇》论述了天主教有关善恶祸福赏罚的道理,介绍了天堂地狱赏善罚恶的真实情况,说明天主掌管祸福赏罚,人当深信不疑。《异端篇》首先申明天主教与异端不能两立的原则,然后分十八个部分对中国民间文化传统中的风俗礼仪进行了批驳。
《盛世刍荛》的著书目的很明确,就是为了广传天主教的信仰。因此,本书涵盖了天主教的基本信仰体系和对人生与文化问题的基本解答。并且,采取了与其他传教文献不同的表达方式。“溯前明万历年间,因西儒利公等进呈经像,此后代有传人。其时最著者,如大学士徐文定公、大宗伯李我存、少京兆杨淇园诸君子。昌言伟论,著述如林。虽不尽圣学之渊深,亦足发后人之愤悱。所虑理本精微,辞多华藻。谁家爨婢,尽属文人?即难应对亲朋,何以兼通雅俗?若欲得心应口,必须俗语常言。此《刍荛》之所由作也。…语甚简明,事皆紧要。据此究心,庶无舛错。况穷乡僻壤,安得人人而口授之?得此一编,各人自己披阅,即与所讲无异。若系不识字之人,或妇人女人,或衰老病躯,欲闻圣道而无人能讲,只须一位识字之亲友,看书朗读,又与讲道无异。正所谓书中有舌,如获而谈也。”
盛世刍荛目录
一、讲第一件缘故。这天地万物,必先有一主宰生存掌管。不是理气,不是自然而然,不是有生有死的人所造。 447
八、讲我们最要紧的,就是认天主以救灵魂。故“天主”二字之外,无庸旁及。 447
一、讲第二件缘故。天主为何造化天地万物,给人使用?... 447
六、解天主圣教所讲天堂地狱奉有真传,与佛老妄言名同实异... 447
一、辟世俗所奉北斗、文昌、城隍、土地、金乌、玉兔、井灶、门神等... 447
六、辟画符念咒、去病逐邪、师公师婆、蛊毒魇魅、请仙扶乩、妄言祸福等... 447
首篇
鉴阅姓氏
圣教书藉,耶稣会中,必由三位司教详加校阅,
值会者鉴定准行,始付梓流传。
今将鉴阅《盛世刍荛》姓氏开后:
远西耶稣会士冯秉正端友指示
同会高尚德怀义、雷孝思永维、宋君荣奇英校阅
值会戴进贤嘉宾鉴定
从教后学任伯多禄付梓
杨多默纂录
仁爱引言
一、仁者爱天主且爱人
善恶正邪之辨,吉凶升降之关,无他,仁与不仁而已。尽仁之道,非爱不为功;尽爱之道,非上爱天主,下爱众人,不足以成仁。从未有不爱人而可称爱主者,亦未有爱主而不爱人者。
二、明代天主教著述难以兼通雅俗
溯前明万历年间,因西儒利公等进呈经像,此后代有传人。其时最著者,如大学士徐文定公、大宗伯李我存、少京兆杨淇园诸君子。昌言伟论,著述如林。虽不尽圣学之渊深,亦足发后人之愤悱。所虑理本精微,辞多华藻。谁家爨婢,尽属文人?既难应对亲朋,何以兼通雅俗?
三、《刍荛》的内容和目的
若欲得心应口,必须俗语常言。此《刍荛》之所由作也。先列鉴阅姓氏,使好学者共知所言之公。以认识天主为溯源篇,以天主降生为救赎篇,以认识自己为灵魂篇,以身后吉凶为赏罚篇,以旁门外道为异端篇。语甚简明,事皆紧要。据此究心,庶无舛错。况穷乡僻壤,安得人人而口授之?得此一编,各人自己披阅,即与听讲无异。若系不识字之人,或妇人女子、或衰老病躯,欲闻圣道而无人能讲,只须一位识字之亲友,看书朗诵,又与讲道无异。正所谓书中有舌,如获而谈也。谨不避粗疏,公诸同好,于仁爱之业,不无小补云。
盛世刍荛原目录
盛世刍荛总目
首篇
鉴阅姓氏
仁爱引言
溯源篇
总问答一章
总讲一章
讲天主性体计八章
讲造物一章
讲人人倚靠天主计三章
救赎篇
总讲一章
驳问一章
总辨一章
分辨计十五章
灵魂篇
总问答一章
分论计七章
赏罚篇
总问答一章
分解计六章
异端篇
驳问一章篇
总辟一章
分辟计十七章
溯源篇
总问答一章:开讲问答式
假如有一位,或友或亲,来听道理。彼若不先开口,必当问云:“有何见教?”彼若回云:“闻得先生们常劝人恭敬天主,因不曾明白这缘故,特来请教。”我当谦辞奉告云:“承尊驾来问恭敬天主的缘故,这是人生在世头一件当紧之事。但此道理,系超性以上的学问,就是那聪明睿智、博学鸿儒,也不能阐扬万一。然广大精微之理,都在平常日用之中,故夫妇之愚,可以与知。《刍荛》之言,圣人择焉,谨将传下来的几句粗浅话,略说一说。从来善讲不如善听,我虽不善讲解,尊驾系善听之人,因其已言,即能知其所未言。
总讲一章:总讲恭敬天主的缘故有三件
世间事务,竟有几件不用指点的:(一)第一件,各样使用之物,都要查究他的来历。(二)又一件,若别人或留我居住,或管我衣食,或给我银钱房地之类,就想不是无因而至,必问明给我的缘故。(三)又一件,自小就知道爱亲敬长,一切事情,都全全倚靠着父母。这三件事,不论聪明人、愚蠢人,个个俱如此。今要明白恭敬天主的缘故,只将这三个意思,往前推论去,必能猛然醒悟,巴不得快快的恭敬天主了。其推论之法,聪明人原不烦细说,今先将头一件论起。
第一节 讲天主性体(计八章)
一、讲第一件缘故。这天地万物,必先有一主宰生存掌管。不是理气,不是自然而然,不是有生有死的人所造。
各样物件,既知道都要查究他的来历。难道这样的大天地,这样的多人物,到不该查究一个来历么?房屋器皿,系工匠所成;文章字画,系能人所作。从未有自然而有、自然而成之物。今尊驾现住的房屋、现用的器皿,有人说不是工匠造的,尊驾必笑其愚痴。读书人见了一篇好文章,博古的见了一幅好字画,必详看是何名人手笔,断不肯轻易放过。今高天厚地,岂不是覆载吾人的大房屋么?天地内的万物,岂不是供给吾人日用的器皿么?日月星辰、山川草木、虫鱼鸟兽充满两间,岂不是一篇绝妙的大文章、一幅绝奇的真字画么?平常人的手笔,尚要留心查问。这样的大文章、真字画,每日在眼前展玩,竟不查问一声。把有用之心,置之无用之地,如何使得?
⑴人身不是自然而然
古人求道之法,叫人近取诸身,远取诸物。这两句话,说得最妥当,只将自己的本身想一想,由筋骨皮毛以至脏腑脉络,自耳目口鼻以至四体百骸。哪一件,哪一处,不是奇妙的?言从口出,声从耳入;一腔心血,能感七情;一点瞳神,能收万象;手能运动,脚能行走,饮食到胃即消;种种难言之奇妙,都从什么地方来的?若说是父母的能干,父母并不知道;若说是自己的能干,自己从何而有?若说是自然而然之能,你出了母胎,没有大人乳哺,尚不能自然而然长大成人;那从无而有的时候,倒能够自然而然齐全完备么?
⑵天地万物也非自然而然
再此身之外,由上天而至下地,粗粗的看一看。太阳昼夜长短,年年不错;月亮自望而弦,月月如此。星宿之多,云霞之美,空际中的飞虫鸟雀,海山内的鳞甲兽蹄,以及寒暑温和,应时而至,风雷雨雪,顺意而来。这样的事情,若说没有主儿经管、没有主儿安排,怎么肯自往自来、自生自长?又怎么肯听我们使用?故自一身以至万物,应该首先慎思审问,查究他的来历。
⑴儒道释民俗对天地由来的解释
可笑普世之人,醉生梦死,不知查究者甚多;离经叛道,人自为说者亦不少。我且将各家杜撰的话,做一个笑谈。道家说:“一气化三清。这天地万物,是我老君造成的。”佛家说:“一切山河大地,皆我妙明真性中物。”读书人都说:“轻清者为天,重浊者为地。”又有的说:“天地万物之根,不外乎‘理、气’两字。”俗人说:“盘古三皇,开天辟地。”又说:“不曾造得完全,幸赖女娲氏炼石以补其缺。”这五六样说话,都做了口头的常言俗语。也不管是真是假,爱说谁家的话,随口便说。
⑵佛道生在天地之后不能生天地
这种光景犹如一班无赖棍徒看见几间房屋或几顷地亩,抹煞了本来产主,竟说是我祖宗创造的,或说是我的银钱亲手自置的。一传两,两传三,从旁之人遂妄言轻信。殊不知物各有主,安容此辈冒名顶替?况所说的老君,是周朝一个史官,姓李,名耳。唐高祖因其同姓,故追封之。释迦牟尼佛,系身毒国人,亦周时所生。
⑶民俗传说荒诞不经
盘古、三皇、女娲,俱见于外纪,荒唐不经。设有其人,亦不过如伏羲、神农一样。可见老君、菩萨等,明明俱生在天地万物之后,与我们一类。彼虽大言不惭,必不能掩耳偷铃。况既有造化之能,为何将天缺了一块,又待后人用石头添补?如此笑谈,何烦多辩。
⑷儒家理、气之说亦不合道理
独有“理、气”之说,似是而非,为害更深。如细米外的糠皮,真金内的沙土,若不碾不淘,人皆认糠为米,认沙为金。竟不知糠之内,尚有细米;沙之外,尚有真金。故不得不反复辩明。
①气无灵明知觉不能生物
气乃物之材料。据说,轻清者为天,重浊者为地。请问,为之者是谁?苍苍之天,并无灵明知觉,故日食、月食,俱可预先算定,何能生物与人?
②理依于物而不能生物
理之实有二:一系有形之理,如玉石草木,纵横之纹理;一系无形之理,如五刑掌于大理,五伦统于性理。然未有木石,则纹理从何而来?未有主持世教之人,则五刑从谁而定,五伦从谁而起?若说此物未有之先,必有造之之理,然后才成此物,此又属造者之聪明。苟无造者,请问此物之理,从何而出?由此推论,是有形无形之理,俱依于物,而不能生物。
③理气之说互相矛盾
一言可解,何用多文。奈后人无处捞摸,只将“理、气”二字,翻来覆去,拉扯支吾。不说理即是性,就说气有良能。在他们本意,诚恐流入异端,变为虚无寂灭,故认一“理”字为定盘星,使人不得走移。岂知根原未得,还是皮毛肤壳,不过以糠为米,以沙为金而已。请看历朝的道学先生,不啻千百;著书立论,不止五车;何以此是彼非,此长彼短?如朱、陆异同,互相攻击,是何缘故?总因三代以前,性道之理,引而不发。又将最要紧的致知格物,本末终始的原文,尽行遗失。
⑴扫除陈见以能领受正理
天主的正教,又未曾广扬于中国。就是这糠皮、沙土,各人奉为至宝。见了细米真金,不独不能认识,反视为异样了。尊驾今日来问天主的道理,我为何先说这些话?当知道胃中停了宿食,虽有嘉肴美味,必不能尝。这些佛老、女娲、盘古、三皇、理气等说,都是陈羹冷饭,停在胃中,最难消化。若不扫除干净,虽有正经道理,必不能领受。今尊驾意下未知如何?先将陈见扫除,则天地万物的来历,就能明白到底。且信认天主的心肠,亦必十分稳当,欲罢不能。如《易经》说:“有天地,然后有万物;有万物,然后有男女;有男女,然后有夫妇。次序分明。”然只说得一个“有”字,不曾说明从何而有。
⑵天主从无中创造天地主宰万物
惟天主教所传的来历最清楚、最明白。经上说:“未有天地、神人、万物之前,先有一个惟一无二的天主。自有自立,无始无终;灵妙纯神,无形无像;赫赫明明,无所不在;全包万有,无所不能;精通广大,无所不知;福德美好,无善不备。乃以全能、全智、全善之体,发为至仁、至义、至公之用。从无物之中,化成高天厚地,肇造神人万有;掌管之,保护之。这就是世界起头的真来历。尊驾恐未能透彻,不妨逐句分开,再说一番。
二、讲天主惟一无二、无始无终
怎么说天主惟一无二、无始无终?因普世受造之物虽多,只有两样:一系有始有终的,如禽兽、草木之类;一系有始无终的,如天神、魔鬼、我等灵魂之类。单单这惟一无二的天主,于无天无地、无人物之前,显自己的灵明神体。无所从生,而万有皆从天主以生,故谓之无始无终。最多的天神、万恶的魔鬼、若大的人世,假令天主不欲存留,一命尽灭。而天主之威灵荣福,不减丝毫。可知自古迄今,至于世末,除了天主,再无一人一物,可称得无始无终者。因这天上地下,有形无形之万有,都系天主生存掌管。所以万国的圣经贤传,俱独称天主为其尊无对。
这一句,就是“无始”二字的注脚,亦是“惟一无二”的正解。请看一国之尊,莫如君;一家之尊,莫如父。而君与后对,父与母对,等而下之,相对者更多。假令天主不是一个,则天主与天主必皆相对之尊,如何说得其尊无对?后世老佛之流,明明是天主所生众人中,一个平常庸俗人,肆无忌惮,妄称无始,世间的僭越自欺,未有甚于此者。
设有人再问天主是谁生的,只将“无始”二字,想那其尊无对的解说,即可知天主确系自立之体。若再有生天主的,岂特相对,且有比天主又尊的在前头,更大不合其尊无对的称呼了。人当不曾闻说天主的时候,连那天地从何而有,人类从谁而起,一概俱不理论。今既闻得有个天主,反抹煞无始的来历,又问谁生天主,这是什么心肠。曾子说:“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。”并不听见人问,这十目十手,是谁身上的;此身,是谁生的。《易经》说:“太极生两仪。”后人以为不足,增以“无极”,又增以“无无极”、“无无无极”。一转一转,不过多添了一个“无”字,便撒开手,到底不曾有个着落。今天主《圣经》,说明惟一天主,无始无终,顿解千古不解之疑,何等直捷痛快!乃志大、言大,妄自推求。如系真来问道者,决不肯出此游戏之言。
请看数起于一,算万千百十之来历,至一而止;树由于种,问花叶枝根之来历,至种而止。今万有俱始于天主,故求明天地、人物之来历,至天主而止。《大学》云:“知止而后有定”,不止不定,则此心所向,自不能专一,必致狐疑满腹。不说天地无主,就说天主不是一个,臆见甚多,皆从不知所止而来。
要解此疑,并非难事。我从不曾听见有国而无国君,有家而无家长之理。但一国只有一个朝廷,一家只有一个家长。设有两个,则政出多门,乱纲无主。尊驾岂不闻“天无二日,民无二王。”之说么?国有国政,家有家法。既不可无人统率,亦不可多人乱管。今每日的昼夜、每月的朔望、每年的春夏秋冬,若不是一个天主生存掌管,永远无穷,何能往古来今,丝毫不错?
舍此不信,听见那有始有生的佛老,倒没有一点疑心,磕头礼拜,甚属不解。现在各处寺庙供的泥塑木雕,并非一个名色。不夸西边菩萨好,就说东边神道灵。俗人亦言:“若要佛法兴,僧赞僧。”此与其尊无对的道理,可能相似否?谁为正道、谁为邪说,请尊驾自己评论一评论。因这是信认天主的根基,此理一明,便可往前深究了。
三、讲天主无形无像
怎么说天主无形、无像?现有形像之天地、人物,既从天主而生,可知天地人物之外,并无一形一像。而此造化形像之天主,应该超出万形万像之外,此理最显而易明。且有形可见之物,不拘何样,都有个起头。后来必竟或变或灭,从未有有形像而无始终者。故能知天主无始无终,即知天主必然无形无像。今人人也知道有生于无,若没有无形无像的天主,这世上有形、有像的天地人物,从何而来?
还要知道无形之类,尚有几等。光无形而有色,声无形而可听,气无形而可臭,理无形而拘于事物,神鬼无形而受造于天主,故皆与天主之无形无像,大相悬绝。后来老庄、仙佛之徒,所说清净无为之无、槁木死灰之无、空虚寂灭之无,又系矫揉造作,强有为无,与天主之无形、无像,更大不相同。
诚恐只认了一个“无”字,误为一样,不得不分解明白。惟天主之无形,非寂非空,非理非气。以莫可限量之灵明,具资始资生之奇妙。不虚而至实,不显而至神。我们世上的人,从没有什么言语可将天主无形之体,说个透彻的。就如天上地下,不拘何等神鬼,皆系天主所造,皆听天主的驱遣,现受天主的永赏永罚。然我们书上,尚难形容。只说他视之而不见,听之而不闻,体物而不可遗,何况那造化鬼神的大主宰,如何说得来?
若以为既无声臭形色,又从何处见其灵明神妙?独不想世间万有,非天主灵明神妙的凭据么?况眼中不见,心内无疑的事甚多,今闻得天主无形,反生疑惑。若是读过书的,不该有此一问。书上所说性道等,何曾有个声臭形色?当时子贡,入见夫子之道而悦,这个“见”字,岂是随口白说的么?今天主为道之大原,真心笃信的人,自有无形之形、无像之像常存心目。其灵明神妙,较肉眼所见,更亲更切,并非摹想思拟之比。此与天主无所不在的道理相联,请尊驾再听一听。果然自爱自己,决不肯轻易放手。
四、讲天主无所不在
怎么说天主无所不在?天主不藉万物而在,所以一物未有之前,天主先万物而在。万物必藉天主之在,所以天地万物造成之后,明知天主无所不在。若不是天主无所不在,何能保存掌管?只看天地万物,件件各得其所,这就是天主的灵明神妙,充满无涯,没有一隙之处、转盼之时,离开天主的凭据。犹如有人经管一物,人与物必不相离;人若少离,物必疏失。天主既操掌握之大权,所在俱有天主,诚一定而不可易者。
凡声臭、形色的体质,有了一件,在上即不能在下,在内即不能在外。天神、魔鬼虽无形质,受造于天主,俱有定限,比之天主,不啻萤火之拟太阳。故非右即左,非前即后,处处不能同在。独有天主的无形无像,系自有自立之神体,能上下、内外、左右、前后无所不在也。
但不是人的见识想得到的。由天地之内,推而至于天地之外,广大无际。论人的见识,天主只有一个,如何处处皆有天主?欲明此理,不得不用一比方。自古传说,人身一小天地。又说,心为一身之主。身指肉躯,心指灵魂。肉躯无灵魂,便成一块死肉。有了灵魂,耳目口鼻、四体百骸,尽皆生活。痛痒虽轻,亦难忍受。然灵魂只有一个,而主宰周身,处处皆有灵魂之全分。夫以天主所赋之灵魂,尚有如此能力,充满这个小天地,无一毫遗漏。岂自有自立之天主,反不能充满自己造化之天地耶?天地虽大,在天主看来,不啻灵魂之在吾身。今吾身自头至脚,那一处没有灵魂,此处便同木石。可知天地万物,那一处没有天主,此处必不能瞬息保存。
这个道理,我们读的书上,深藏此意甚多。即如《中庸》所说“慎独”两字,极其真切。若不是天主无所不在,恐惧的是谁?显现的又是谁?那不见、不闻之地,乐得放荡、逍遥,为何倒要不疚、不愧?难道诚实无妄之书,也学了佛家的虚张棒喝么?今真真实实明说天主无所不在,不惟慎独的工夫,都有着落,且容易令人改过迁善。尝见凶恶之徒,莫不藏头盖脚。若能个个知道瞒得人、瞒不得天主,虽满心要干不好事,自知无地可容,不得不回心转意。故教中先辈,尝称西学有修齐治平之实效。
五、讲天主无所不能
怎么说天主无所不能?天主为万能之原,凭他什么样的能,没有不从天主所发。当万有未造之前,天主之能,无穷无尽。及万有已造之后,天主之能,仍无穷无尽。假如天主若要再造万万千千的世界,件件美好,俱换不同的新样式,亦不过呼吸就成,未曾费了天主丝毫之力。现有我们人类,自开辟至今,其面貌声音,个个各样,少有同者。似此眼前些小事,人皆不理论。要非天主无穷无尽的全能,如何有此作用?
今上天下地有能之类,不过天神、魔鬼、世人三样,但其能都出于天主,能小即不能大,能大亦不能小;能于一时,不能时时皆能;能于此处,不能处处皆能;又只有运用之能,并无新创之能。若说巨细精粗,随时随处存旧创新,无所不能的,只有一个天主。即将造成的天地万物,略想一想,便知其能无可限量、无可比方。
请看世上的人,造一件器皿,盖一所房屋,凭他能干,先要材料,后要家伙,费力劳心,经年累月,然后才得告成,且容易朽坏,必不久长。独天主当时造成万有,从无而起,只用一命,顷刻齐全。由今以思,天主的命,即天主所用之材料;天主的命,即天主所动之家伙;天主的命,即天主所劳之心力。未出命之前,一物全无;既出命之后,万物虽多,无不应命而有。从那起初的成就,直到以后的保存并现在的行四时,生百物,穷通寿夭,祸福吉凶,都在天主定命之中。人只看天主所行之命,再看人物听命之奇,即知天主之能。诚哉!无所不能。
六、讲天主无所不知
怎么说天主无所不知?既然天主无所不在,则事事物物,具经天主亲眼看明,岂尚有不知之理?
今欲论天主之知,先要分别“知”字的不同。有听人传说之知,有看明书籍之知,有按法推算之知,有据理揣度之知,有凭空悟想之知。虽然事情真确,皆非天主之知。就将自己本身而论,外面如背腰,内里如脏腑,口中都说知道,究竟谁能明白知道,皆因不曾眼见,所以与天主之知,大不同。树上落一片叶,头上落一根发,人且见而不知,天主则无纤细之不知;或偶从魔诱,或偶起私情,已且过而不留,天主则无幽隐之不知。总之,天主的圣性,没有一件不是超越寻常之外的。
今说到这无所不知,更系圣性中最超越之事。何以见得?圣性之知,非同小可。过去的,未来的,现在的;不分大小,不拘隐显,不论有形无形;从天地未有之前,直到天地终穷之后,尽在天主明鉴之中。比我们人看自己的手掌,还更明白。除了天主之外,在上如直通的天神,在下如狡猾的邪魔,俱不能仿佛亿万分之丝毫。
若说人类的聪明,更提不起了。凭他明目达聪,隔了一张纸,就不知纸外是什么东西;离了一箭地,就不知前头是什么响动。一个两个的物件,见了就知。若到了七八个外,非数一数,决不能知道数目。因系天主所赋的聪明,都有定限。在人看来,或智、或愚,然相去不甚悬绝。今既知天主之知,系无穷的通透,无限的高深。
凡神鬼隐微之念,人心思想之事,念头一起,便知始末根由,毫无藏匿。稍有善根的人,必然时时胆战心惊。像那曾子当时,一生一世,如临深渊,如履薄冰,死而后已。他若不信天主无所不知,为何有此畏惧的心肠?
七、讲天主无善不备
怎么说天主无善不备?天主之善,本至全而不缺,且至纯而不杂,又至足而不能亏,更至永远而不能变。
所发不可见之善,上生尊健明洁之天神,多而无数;下生明悟、记含、爱欲之人魂,世世不绝。
所发可见之善,大如明天,广如厚地,光如日月,多如海山,猛如虎狼,毒如蛇蝎,重如金石,轻如鸿毛,小如蝼蚁,微如芥子。其内像外像,各类俱有不同之美好。即一类之中,形有大小,质有精粗,势有强弱,味有高低,色有浓淡,听人各适其用。若凶残之物,用处犹多,并可儆醒下愚,并非无益。
今有众口常言的一句话,“不合而同”,经我说破,人皆不能自解。如晴雨寒热等,本与人心不对,然开口必先说一“好”字。久旱亦云好晴,久涝亦云好雨,凡天主所行之事,不敢不将“好”字在前。中国土音虽别,这开口的“好”字,大略相同。可见天主之善,允协人心,人自不察耳。倘有一物未曾见过,人虽极巧,必不能揣其形声色味;见过之人,亦不能摹写一二。这离了无善不备的天主,谁能发出这许多的美好给人享用?
请看历代各国之人,所制种种穿的、吃的,动用的器皿、什物,没有一件不效法天主造化的式样;所定上下尊卑,视听言动的礼节,没有一样,不效法天主生成的规矩。并那身心性命的道理,都包藏在天地万物之内,只要人自己勤求取法,胜于寻师访友。
假如有人欲说明天主已发之美好,凭他什么能说能道的口才,也不知从那一头说起。说了万万千千的话,也不能说明一件些小之物。
更要知道发出这无尽无休的美好在外,而天主本体之善不减一毫,与那未曾造化天地、神人、万物之前,还是一样,故谓之无善不备。
八、讲我们最要紧的,就是认天主以救灵魂。故“天主”二字之外,无庸旁及。
这几段话,已将天主圣性内全能、全智、全善之体,略略的说了一个大概儿。全体既明,则所发至仁、至义、至公之用,自能领略。而天地人物的来历,亦能清楚。但《万物真原》内有云:“天主造成天地,其说甚广。虽数千百册,亦纪载不尽。”今我与尊驾不过立谈之间,如何就能说完这个来历?
当知我们要紧该明白的,就是“天主”二字。天主非他,系天地、神人、万物之大主。造化天地,生育万物,是天主全能中所发之至仁。雨旸寒暑,均得其宜;动植飞潜,充广其类;是天主全智中所发之至义。风俗有文有蛮,无天不覆;人虽或善或恶,无地不容;是天主全善中所发之至公。并非自然而有,亦非理气所能,又非后来有生、有死、有姓、有名的人所造。单单只有一个无始无终、无形无像的天主,用他自有、自立的全能、全智、全善,造成这世界。从无而起,应命而成,亘古不改。这是要紧该明白的事。
其余的闲话,如天有几层,地有多大,日月有多高,风云雷雨是怎么来的,另有专书备论,与我们今日所说认天主、救灵魂的道理,无甚干涉。就如京内多宽,乾清门多大,太和殿多高,与民间奉公守法之事无干。若是一位真来问道之人,决不肯将此没要紧的话徒劳唇舌。
第二节 讲造物(一章)
一、讲第二件缘故。天主为何造化天地万物,给人使用?
再我与尊驾今日说话起,原借世务上三件事情说起的。这查究来历,是头一件。来历既明,就该知道天主为什么缘故造这天地万物。
尝见飞禽走兽构巢穿穴,为要安身。我们人类造房种地,为要成家。从未有一无所用,空空白做的事。今这天地万物,天主并不曾用着。即天主使令的天神、永罚的魔鬼,亦不曾用着些微之物。眼见使用的,惟有我们人类。头顶的是天,脚栖的是地。口里吃的,身上穿的,在家、出外动用的,没有一刻可离去了万物。而万物亦无一刻不顺人之使用。就是死后,还要衣衾棺椁,筑坟埋葬。可见天主生我们人在此世上,何等尊贵。好像奉差官员一般,有俸禄赡养,有驿递接应,有衙役伺候。只因每日惯了,不在心上。仔细一想,明明知道这天地万物,系为人而造,没有一点游移。
⑴天主生养人类
论世上通行的道理,受了国家的高官厚禄,必竟该尽忠;感激父母的怀胎乳哺,必竟该尽孝。今天主为我们人类,将这无限的美好时时供给我们,听凭使用。富贵人,有富贵人的体面;贫贱人,有贫贱人的过活。慢说后来还有别样大恩,无穷无尽。即此以生以养,也就如大海之深,难以形容了。
⑵人感恩有误
从前不知道来历,将此大恩,或放在别人身上,如佛老、玉皇之类;或放在有形的物件上,如敬天地、拜日月、朝星斗之类;或分开各鬼神名色,如雷雨风云、山川河海之类。
⑶当弃邪归正
今既究明来历,知道世俗鬼神,一概都是冒名顶替,并不由他掌管。自天地之大,以至一虫一草之微,皆在天主掌握之中。已经反覆辨明,难道还不该改悔前非,弃邪归正,甘为辜恩负义的人么?
⑷不肯认主是悖逆大罪
有一种自以为是之徒,听见天主教,好像冤家仇敌。偶遇一个奉教的亲友,就说:“你这样一位明白的好人,为何也去进了天主教?”可怜说这样话的,且问他此身现在何处?若系一个天外的人,或者还由他说罢。如仍在天内,独不想生民以来,谁能自己不死?脱逃天主定命之人,死既不可免,而敢肆无忌惮,我狠替他害怕。古人曾说:“孝为百行之先。”倘有人多才多艺有守有为,不吝不贪,不淫不傲、各样都好,单单不认亲生的父母,信人哄骗,乱去孝敬别人。有知道根儿的,好意告诉他,反视为仇敌,不肯辨明真假,总说:“我行的事,并无差错。”怎样的人,去得去不得。若说狠去得,恐难逃公论;若说亲生父母,必该孝敬,这一种悖常违理,不听劝化的人,断断行不去的。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。无父无君,就是禽兽了。如此说来,是君父之恩,没有一个不该报效的。今弃去造天、造地之大君,叛离资始、资生之大父,反敬信庸人顽物;又不受人指点,自以为忠孝已全,何必格外生支?殊不知,道之大原,出于天主。设或一人,知有母而不知有父,或止知父母而不知有君,皆为悖逆。今止知君亲之当忠孝,而不知君亲之上,有一天主,这是何等的悖逆。
我再奉告几句最简、最明的话:天主造这天地万物,不是白白给人受用的,原命人恭敬天主,遵守教规;与那子之事父、臣之事君,是一个道理。故教中书内尝说:“天主生物以养人,生人以事主。”那不曾恭敬天主的人,虽心中不肯信认,其实时时刻刻,不曾离了天主。更当知天主大公无外,虽恶党罪魁,尚不肯须臾弃了他。照临养育,除死方休。人虽极顽极蠢,亦知滴水难消。昧此大恩,于心何忍?这就是我们恭敬天主的真缘故。再将所引第三件倚靠父母的比方说一说,才知道恭敬天主不独是我们该当倚靠的本分,竟处于不得不倚靠之势,更有不可不倚靠之理。
第三节 讲人人倚靠天主(计三章)
一、讲第三件缘故。我们本分,该倚靠天主
怎么见得是该当倚靠的本分?俗人说:“受恩不报非君子。”请问:“恩之最大者是谁?”私恩莫大于父母,公恩莫大于朝廷。若公私并大,时刻不离之恩,单单只有一个天主。因君父之恩,必有间断。常言道:“转背不知儿啼哭。”又说:“上明不知下暗。”独有天主无所不在,无所不知,故其恩毫无间断,岂不是我们本分内该当倚靠的么?
二、讲我们在世并无一人不依靠天主
然算来还有一个没奈何,不怕你不倚靠的事势。何以见得?孩提之童不倚靠大人乳哺,决不能长成;文武官员不倚靠朝廷威福,决不能做官;我们人类,不倚靠天主造化,决不能生存。
这倚靠之势,由不得自己做主。假如有一个不信天主的人,满心不肯倚靠天主,指望用自己的力量,另去创一处乾坤。犹如山乡草寇,不肯倚靠朝廷,自己要想为王、为霸的一样。到底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”,终不能漏网脱逃。那背叛天主的人,亦是如此。
你这身命从何而来?筭系过去之事,不必提起了。只问你现在日子,是怎么样过活的?那多多的事情,我也数不来,说不尽,只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。天主生了你一双眼睛,能看明万物,收存于心。这所以然之理,一定不能知道,好像本身自有、自生的光亮。岂知两眼虽明,若不倚靠天主生这太阳之光,终于黑暗。论天主的全能,常使野兽微虫尚能夜中见物,不必倚靠外光,何以使用万物的人,反不能看见?这就是要灭人的骄傲,令人明白自己,毫无能干,全要倚靠天主,方能过活。由眼目而推之,行立坐卧,衣食居处,以及才智聪明等项,本身都不完全。件件事情,俱要倚靠天主另生的万物,补其缺欠。可见这倚靠之势,系天主一定之法。没奈何,不得不然。比不得亲友往来,要倚靠他,不要倚靠他,凭我自己做得主的。
三、讲我们一生举动,不可不倚靠天主
今件件倚靠天主,独有此心,不肯倚靠天主。不独于理不顺,且一切事情,俱有大不妥之处。今即一身而论,幼小无知之日,尚不曾明白世情。到了成立的时候,喜怒哀乐之情,酒色财气之事,子孙寿考、富贵功名之念,每日轮流转运,此去彼来;加以吉凶祸福、疾病灾伤,不由人算计。说古怪,就古怪,彼既不肯倚靠天主,又何敢自恃己能?
虽平时假仁假义到此境界,免不得满腔惶惑,遂至无所不为,或倚靠命运,或倚靠相书,或倚靠吉日良辰,或倚靠堪舆风水,或倚靠顺利吉祥之兆,或倚靠师巫符咒之能,或倚靠问卜求签、灼龟打笤,或倚靠斋僧念佛、吃素烧香,种种费力劳神,时刻东钻西碰,管不得异端邪说,只求呼应得灵。可怜此辈,所求之福不到手,先去了自己现有之财;所惧之祸不能免,又加了背主忘恩之罪。且将一生倚靠天主之恩,都归与别人。感其神通,颂其功德;大惑终身,日无宁晷;忧愁困苦,与死为邻;皆因不肯倚靠天主之故。
犹如做官的,不肯一心倚靠朝廷;做奴仆的,不肯一心倚靠主子;暗里钻营,希图侥幸。人前假装体面,心内实不平安;惟恐所算无成,又怕事情败露。独有做忠臣义士的人,赤心为主,公尔忘私;身家性命,生死存忘,毫无顾忌都倚靠着在上之人。内既平安,外亦体面。但这好处,人都知道,为何说得破,忍不过?忠义之人甚少,贪财好色之徒甚多,皆因不曾倚靠天主。遂如水上浮萍,无根无鑻,明知好处,所向不专。
然怎么见得倚靠了天主,就有根鑻?因教中规矩,系天主所立,真心奉教的人,彼此责善。不像那读书的,只管读书;烧香的,只管烧香,他为人的好歹,一些不管的。故凭他什么教门,总没有天主教认真。
⑴天主十诫付于人心
我将所守的天主十诫,念与尊驾听:
一、钦崇一天主万有之上。
二、毋呼天主圣名以发虚誓。
三、守瞻礼之日。
四、孝敬父母。
五、毋杀人。
六、毋行邪淫。
七、毋偷盗。
八、毋妄证。
九、毋愿他人妻。
十、毋贪他人财物。
这十诫,总归二者:爱天主万有之上,爱人如己。此就是天主定立的规矩,付于人心,不教自知,故谓之性教。后复传谕大圣,谆谆垂训。不论男女老幼、智愚贤不肖,一概俱要遵守。不守十诫,算不得是恭敬天主的人。
⑵司教督率且同友劝勉
今请尊驾,将此诫规想一想。以专志、谨言、勤行,上爱天主;以勿谬、勿淫、勿偷、勿讦、勿欲、勿贪,下爱众人。君亲师长之慈严,臣仆子孙之忠孝,又为爱人之首务。司教督率于前,同友劝勉于后。日有省,月有课。败行者,责其悔改;不悛者,必行苦劝;一毫非理之事,不容杂入。只要他肯信天主,虽恣睢暴戾的性情、奸诈贪淫的风俗,倚靠天主,必能改过迁善,变为好人。
各样旁门外道,曾有如此变化人心的好诫规么?曾有如此时刻勤求、交相儆醒的好法子么?无非凑合成文,虚应故事。听见他几句好话,就混说各教都是劝人学好。岂知好有真假,乱说不得。那辨别真假之法,亦最容易。先看教训我们的人,自己认真不认真。再看奉教的人,有效无效。则真好假好,一目了然。
⑴遵守天主圣规少有愁烦
今且不必计论别的效验,若肯遵守天主圣规,安分度日的人,虽受贫穷患难、疾病灾伤,本身先少愁烦。凡一切算命相脸、选择堪舆、符咒吉祥、求签问卜、许愿酬神等事,从不与闻。岂独省费银钱,又免许多劳碌。更喜随寓而安,又无畏首畏尾、忌讳疑心之态。这现在看得见的好处,就比那不肯倚靠天主的人,竟如天渊之别。即此一着,便知真假。
⑵遵守天主圣规修己安人
请看犯法之人,十有八、九,都因财色而来。民间的争闹,亦多因忿怒而起。今于夫妇之外,不犯二色。非义之财,分文不取。少有缺欠,例必补偿。情愿忍辱吃亏,不敢较长论短。如此为人,自然大事化小事,小事化无事,修己安人,两者俱全。
我所以说,不得不倚靠之中,更有不可不倚靠之理。与其悖理乱行,自生苦恼,为何不学顺理尊行的教中人,更觉坦然无恙。
⑴趋吉避凶不灵验
若说趋吉避凶,系通行之常法。我看有忌讳的人家与那没忌讳的人家,都是一样。并不曾因有忌讳,个个都是夫妻到头、子孙兴旺、财官茂盛、无病无灾的。既不能个个灵验,则所得的好处,明系天主大公无外之恩。此辈不过像一班撞木钟的光棍,指官诳骗耳。
⑵身家性命当认真
每见人家做一件些小事情,尚要妥当斟酌,不肯轻易下手。岂有身心性命的大事,只管和光同尘?我看尊驾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,蒙天主指引,喜欢倾听,故不觉娓娓而谈。今闻了天主造化的来历,我们恭敬天主的缘故,人人都该倚靠天主的情理。或是或非,胸中必有成见。倘有疑惑,不妨明示,以决从违。果然深信不疑,万勿徒托空言。
又或有人听过从前这一番说话,即云:天地万物,先有一个自立的主宰,造化保存,并非理气所能,亦非后人所造。其言甚为真切。但修己安人之学,儒书极其详备,只因后人不肯力行,并不是教法不好。又何必西洋先生们,远来传示?
⑴以后儒、佛教证儒教并非详备
答云:尊驾此言,失于轻率。纵然详备,又何妨代有真传?若说详备之余,不用别人。则周公之后,何烦孔孟?汉儒之后,何用程朱?若说各国各教,何故佛非中国?目前供菩萨,化纸钱者甚多,留邪说而弃真传,尤非通论。
⑵孔孟之言证儒教并非详备
若说性道之理,孔子有言:“民可使由之,不可使知之。”及门的子贡,尚说不可得闻。孟子亦云:“终身由之,而不知其道者,众也。”尊驾不曾深究,拒人远来。
⑶以人不知良心生死证儒教并非详备
今请尊驾通盘算一算,人人口里都说不要坏良心,并不曾知道这良心从何整治;人人都有一死,并不知死后作何着落。事情如此含糊,道理如此缺欠,明知收拾不来。奈何传而不习,竟与那害眼的人,怕见日光一样。贻笑远方,其害甚小;误人灵魂,其害甚大。尊驾若以爱己爱人为重任,还该着意讲求,免生后悔。
救赎篇(只存题目)
总讲一章
驳问一章
总辨一章
第一节 分辨(计十五章)
灵魂篇
总问答一章:论生气不是灵魂
假如有人不信灵魂不灭,来问云:人居世间,气聚则生,气散则死。请看遇了灾害,欲知他活与不活,只问有气没气。孟子善养浩然之气;医家治病,先保元气。可知气就是魂,魂就是气。身死气断,即与禽兽、草木同归于尽。惟有忠孝节义之正气,虽死犹存。所以说,君子存之,庶民去之。除气之外,若说另有一个不死、不灭的灵魂,有何凭据?
一、把气当做魂不合孟子原意
答云:尊驾所言,纯把肉身之事,认做灵魂,所以连那孟子的话,亦错解了。若说孟子养的气就是灵魂,则本章前后所说持的志、不动的心、配的义与道,都作何着落?大人之学,养气就够了,何必要诚意、正心、明明德许多的罗唆?君子之存,喜其理存而欲遏;庶民之去,责其理去而欲萌;并未曾说着灵魂。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这样牵强的拉扯,如何去得。幸有上下原文可据,不用多言分辨。
二、以气之聚散论生死
今且说我们当紧的话。我们头一件当紧的事,要认得天地、人物的大主宰。第二件当紧的事,就要认得自己的灵魂。若说气聚则生、气散则死,没有一个不死不灭的灵魂,连天主也不用认得;并那仁义道德之言、忠孝节义之事,俱用不着了。我为何说这样的话?盖思患预防,人之常情。若只有世间的凶祸,则脱逃漏网者,不知多少。且除了一死,无苦可加。拚着做一个忘恩负义、奸盗诈伪的人。只要自己巧妙,人不知、鬼不觉,那里就没了体面、遭了王法,乐得快活一生一世。到了气散而死,与那戒慎恐惧的善人同归于尽,无患可防。又何必讲什么仁义道德?做什么忠孝节义?就说正气常存,不过是后世名声,与死过本身,毫无干涉。不存亦无灾害,要他何用?不闻无耻之徒:“笑骂由他笑骂,好官我自为之么?”现在尚且不顾,谁肯舍了一生实受的享用,去换那千古虚名。我所以说不独仁义道德都用不着,连天主也不必认了。开小人侥幸之门,启恶党自宽之念,只消这一句话,种下了万祸之根。关系如此之重,不得不与尊驾说明。
三、气与魂判然各别
查教中讲论灵魂不死不灭、常生常在的道理甚多,亦颇明白易晓。今不能备细面言,只要所说的话,够解尊驾之疑,就算此番幸遇,不为空过。尊驾说:“身死气断,即与禽兽、草木同归于尽。”当知病根全在于此。今要去此病根,先该明白魂有各等的不同,再当明白各魂来路的不同,然后才能知道各魂有灭,有不灭,大不相同。如再不信,还有许多可凭、可据的印证。此义一明,自然知道气是气,魂是魂,判然各别了。
第一节 分论(计七章)
一、论天地神人万物共分五类
怎么说魂有各等?《大学》云:“致知在格物。”可见不能格物,即不能致知,而神人万物,都不能清楚,于是不合理之言,得以乘虚而入。若将上天下地有模有质之类,格其高下,分剖明白,虽有邪说异端,决不能被其摇惑。但格致之工,最为精细,今只好略言其大概。
自上天而至下地,统计受生之类有五:
⑴无生物
一曰定。如天地、金石之类,纯质而模,块然介然。虽分有轻重,象有方圆,料有精粗,体有动静。外有光暗,内有刚柔。可聚可散,或变或存。然在外之物,一无所需。故谓之定。
⑵植物
二曰生。如草木花果之类,无血而有液,无口而常吸。由种而活,由小而大。亦变亦常,且能传后。故谓之生。
⑶动物
三曰觉。如鸟兽虫鱼之类,能食能鸣,能视能听。有本形之苦乐,有本质之知能。故谓之觉。
⑷人
四曰灵。即我们人类无形无像之内体。虽在形身之中,直超形身之外。明能推理,才可经营。无物不存,无美不欲。故谓之灵。
⑸神
五曰神。系九品天神之类。纯神之体,不属形质。为天主之亲臣,享真荣而常健。擅直通之智,秉洁净之源。故谓之神。
此五种,除纯质、纯神二类之外,所有生、觉、灵三类,照依俗人叫惯的称呼,都谓之魂。
⑴魂可谓之人性
论我们书上,都该叫做性。《中庸》说:“自诚明,谓之性。”惟天下至诚,为能尽人之性。《孟子》说:“君子所性,仁、义、礼、智、根于心。”这说的性,就是人的灵魂。
⑵魂也可谓之物性
《中庸》又说:“能尽物之性。”《告子》说:“生之谓性。”这说的性,就是草木、禽兽的生魂、觉魂。
⑶生魂与觉魂与定质相近
然当知生、觉二魂,虽能长大发生,运动知觉,到底与定类相近。灵魂虽拘于形身,到底与神类相近。
⑷人兼五类之德
又当知独有吾人,能合五类而全得之,他类俱不可比。如生魂只兼定质,觉魂只兼定质生魂,天神只属纯神。人则不然,具金石之定,具草木之生,具鸟兽之觉,又具本类之灵,可肖天神之神。所以神与物之德,明明全备于人。此即各魂不同之等也。
二、论灵魂、觉魂、生魂来路不同
至论各魂的来路,大有不同。若不说明,又难知该灭、不该灭之故。草木的生魂,由于水土之湿气;鸟兽的觉魂,由于血中之热气。不是湿热即成生觉,系本质原有之生觉,乘湿热而发。故此二魂,皆出自本质之内。
独有人的灵魂,要俟气、土、水、火所成之人身,已具胚胎之质模。然后天主特赋一灵魂,从外而有,与气、土、水、火之四元行,毫无干涉。犹如山泉之水、太阳之火,有招引之具,水火即至。人身之胚胎,即招引灵魂之具。胚胎一成,灵魂即至。
三、论觉魂、生魂必灭,灵魂不灭
从这各魂以然的来路,推想他所以然必灭、必存之理,可知草木离了水土,湿气一乾,则生魂必灭。鸟兽受了损伤,热气一冷,则觉魂亦灭。因系本质内所出之生觉,故质坏而生觉不能独存。
灵魂既由外而有,则肉身虽死,必能由内而出,万万不与肉身同坏。故穷理之人,俱称灵魂为有始无终,不死不灭。尊驾若尚有疑惑,我再说几样常在常生的凭据。
四、论明悟、记含、爱欲可证灵魂不灭
其一、灵魂的明悟、记含、爱欲,即系灵魂常在、常生之实据。何以见得?
世上有形之体,重莫过于金,坚莫过于玉。用为器皿,往往历数千百年而不坏。推而至于天地,愈高则愈坚,愈厚则愈重,愈坚愈重,则愈识其悠久无疆。因见此坚重之质,即知其必有长远之期。今论灵魂之明悟,不独千古而上、千古而下,五洲万国之多,无处不到。即天地之外,无穷无尽之区,皆不能阻其想念。可赖肉身而行,亦可离肉身而发。目所未见,耳所未闻,口所未尝,鼻所未嗅,肢体所未觉者,莫不可以推通。出入无时,往来无定,全不倚傍形体。当拘束于肉身之日,尚然如是。请看世上,除了我们人类,谁再有这样的明悟?以此无形无像之体,具此至神至灵之大用,岂有不常在常生之理?
论灵魂的记含,尤不可测。耳闻目见之事,不论大小美恶,无不一一收藏。幼而至老,尚能记忆,随取随应。偶或遗忘,系形质受伤,与内之灵司无涉。其积累之妙,虽有格物穷理之学,而所以然的精奥,终不能透彻。以此无形、无像之体,又显此至神至灵之功效,岂有不常在、常生之理?
若论灵魂的爱欲,更与明悟、记含愈觉不同。上等之爱,爱天主、爱君亲、爱善行;中等之爱,爱才学、爱美名、爱生贤子孙、爱交好朋友;下等之爱,爱富贵、爱酒色、爱奇巧、爱安逸,不可胜数。总而言之,尽天下人之赞美,都归于我,终嫌其假;尽天下人之权势,独操在手,还忧其暂;以天主之全能、全智、全善,所造的锦绣江山,竟不足供一人之欲。因所爱无穷,故所欲亦无限。此等爱欲,皆与肉身无关。以此无形、无像之体,更具此至神、至灵之奇妙。岂有不常在、常生之理?
天主生物以养人,故人为万物之主,物为吾人之仆。乃坚重之质及生觉二魂,往往久存未坏,听他各尽本质之能。今灵司之容,极广大;灵司之体,极高深;灵魂的性情功效,极盛、极美;人人反心自问,未有不信其如此。倒只有数年、数十年,即与身俱没,竟不能尽其所有之盛。眼见主人大不如仆役,又何烦天主特赋此可贵、可久之灵魂置于无用之地。由此以推,具坚重之质者,且能垂久;有本质之能者,俱尽其长。则此广大无穷、高深无限之灵魂,必有无穷之常在、无限之常生。这是摆在眼前的凭据,何疑之有?
五、论自主之权可证灵魂不灭
其二,凡人自主之权,出于灵魂者,肉身不得而强之。可知灵魂原不依赖肉身,则肉身之死,亦不能连累灵魂。岂非又是一个灵魂不死不灭的大凭据么?今将灵魂不依赖肉身之处,说个明白。
⑴灵魂驱使肉身
灵魂驱使肉身,不啻主人之使奴仆,行、食、坐、卧,悉如其命。肉身所好之物、所畏之事,若与灵魂不合,断不能行。灵魂所好之物,所畏之事,虽与肉身不合,莫不唯唯听从。如肉身最怕的,莫甚于刑罚。到了那杀身成仁、舍生取义的地位,管不得肉身怕不怕。又如肉身最喜的,莫甚于安逸。到了那名利场中,攘臂争先的境界,顾不得肉身安不安。
⑵灵魂有自主之权
所以事不论好歹,年不论老少,主见都由灵魂而出。即天主所定的夙兴夜寐之规,亦拘束不住。非秉烛夜游,即当昼而寝。比不得飞鸟出林,牛羊奔栈,无能自主。只看天光早晚,时刻不敢停留。即此一着,明知鸟兽生觉之魂,全赖肉身;一切求全避害之状,专在肉身;且鸡司晨,犬司夜,马乘牛耕等项,亦止系于肉身。虽百千万亿之鸡犬马牛,莫不如是。因属本形所具一定之知,并无自主之权。故同此孳生,即同此运动。独我人类,各人有各人的主见。士、农、工、商,凭他拣择;贤、奸、善、恶,由己自为。古人尝说□□之不同,如其面焉。见此外行之不同,就当知这等来路,全系灵魂自主之权,必不依赖肉身,并不是那飞禽走兽的生觉。所以死的虽死,活的仍活,好像另是一物。
论正经道理,有形的,不得不坏;无形的,不得不存,原不必多此推求。况既能宰制肉身于未死之时,岂不能超出肉身于已死之后?从来有其父,必有其子。肉身之父,原有一死。子之肉身,岂能常活?惟生我灵魂之大父,原系无形无像、无始无终之天主。所以灵魂之无形,与天主之无形相肖;灵魂宰制肉身之权,与天主宰制天地万物之权亦相肖。就可定后来灵魂之无终,亦必与天主之无终相肖。倘此处不能深信,请问这现在无形的内体,与现在宰制肉身之权,是从何处得来?我因尊驾疑心太过,特将现在本身之事,印证未来。竟使那未来之事,就如当场看见的一般。人纵多疑,亦当冰释。
六、论生前事业可证灵魂不灭
其三,灵魂不灭,不独有理可推,且有事可据。事有由外而来者,如人之尊贵既在万物之上,则所处之境,亦该在万物之上。何故自富贵以至贫穷,由下愚而至上智,其忧劳、恐惧、愁苦、悲哀、嫉妒、恼怒等情,无人得免。倘身死而灵魂即灭,反不如生觉之类,优游自适,何乐而有此灵魂?
又事有由己而出者,小人好色贪财、骄奢淫逸,君子勤修力学、克己服劳。倘身死而灵魂即灭,何乐而为君子?好生恶死,人之常情,乃往往有捐生赴死,以苦为饴者。倘身死而灵魂即灭,又何乐而自绝其生?似此可据之事,不一而足。略提一二,余可类推。
或疑生前之事,难以印证死后。勤学捐生,不过尽各人的本分,何曾为着灵魂不灭?殊不知,死后之实据,全在生前。孔子亦云:“未知生,焉知死。”后人不揣立言本意,反借辞宽解。若不嫌冒渎,改日再说明身后赏罚之事,则不灭之灵魂,愈知着落。
七、论古来书义可证灵魂不灭
其四,尚论之法,多有援古证今者。这灵魂不灭从古相传,亦无二说。如《书经》的“恒性”;《大学》的“明德”;《孟子》的“良贵”,字虽不同,名虽各别,正义无不吻合。常久才是恒,虚灵不昧才是明,终不能贱之贵,才是良。若身死而灵魂亦灭,明失其明,贵失其贵;只此电光、石火的工夫,怎么算得恒?尊驾既知道孟子的养气,为何把这专指灵魂的话倒不提起?
气为四元行之一。朱注尝说:“气以成形。”虽不曾说全,还算不曾说错。孟子的养气,医家的保元气;人之死活,只看有气没气。这都是那气以成形之气。尊驾不曾辨明,竟说:“气就是魂,魂就是气。”岂特不合天主《圣经》,并与朱注不合。所以尊驾一说出口,我先奉答云:“这纯系肉身之事,随将神人万物的等类,各魂的来路,灵魂不灭的凭据,逐一说明。”倘此疑不晰,请问恒性等说,作何讲解?
赏罚篇
总问答一章:解造物主真传俱该深信不疑
或问:灵魂不死不灭,似乎近理。至于身后的赏罚,尚有许多疑惑。假如果在身后,则生前现受的赏罚,未免重叠?果在身后,则世上的流芳百世、遗臭万年,作何着落?果在身后,不算世上的吉凶,难以劝善、戒恶。果在身后,则望报而为善,亦非真善。果在身后,灵魂系无形之体,难施赏罚。果在身后,与佛氏的天堂、地狱、道家的羽化成仙一样。
一、眼不能见身后赏罚
答曰:既知灵魂常在,必有常住之处。这常住之处,要知道明白,最烦难,又最容易。怎么说最烦难?假如要照俗人说的话:“欲知山下路,须问过来人。”则自古至今,去常住的人,不能自己走转来;现在的人,都是不曾去住过的。如何能够得一位过来人问一问?执定了这样的主见,决不能有明白的日子。我所以说最烦难。
二、读书可知身后赏罚
然何以又说最容易?
岂不闻“秀才不出门,能知天下事”,他怎么样知道的?因他认得文字,看得书多,故能知道。若只靠自己亲眼看得见的事,不独没有多少,并不能得其真实。如日月之大,异乎寻常。亲眼看来,不过几寸。做戏法的,明知是假,并不能看破。可见那有学问的人,必系汇合古今众人的知识,虽属不见不闻之事,或有或无,或真或假,都能明白知道。由此而推,岂不又是一件最容易的事么?
三、先信而后可明身后赏罚
今这身后的赏罚,就算有一个过来人亲自转来,对人说知,也不能人人亲眼看见。仍旧还是传之于人,见之于书而已。既然如此,救世的耶稣,是亲造赏罚地方的天主,现操赏罚的大权,亲口留下的说话,最真最切。为何倒不肯信,起上许多的疑心?这个缘故,皆因不信天主而来。假如尊驾府上,祖父传下一部家谱,载明历代祖先的名号、坟墓,必然事事俱信。设有一人疑其虚假,即力辨之。此非偏见,亦非私心,总因信得祖父狠真,所以一毫没有疑惑。今我们信天主大父母,也像信祖父的心肠。则所传天主的事实、语言,犹如祖先的名号、坟墓,不敢不信,亦不肯不信。故前人尝说:“圣教至理,惟恃造物主真传,自当先信后明。信为明之引导,明乃信之印证。”圣教诸事俱该如此,身后之赏罚,更当先信后明。今尊驾既不肯先信而后明,又何妨先明而后信?所示疑惑之处,俱有跌磕不破的真道理,摆在眼前。我虽舌敝唇焦,决不敢少辞辛苦。
第一节 分解(计六章)
一、解生前祸福算不得真赏、真罚
头一说,总看得生前赏罚狠利害,故有重叠之疑。今先把生前的赏罚,论一论。人君之赏,不过爵禄;有罪之罚,不过五刑。然善人受赏、恶人受罚者,千百中不得一二。且本人善恶甚多,所赏所罚之事,又千百中不过一二。若善而又善者,除了封阴,无再赏之法;若恶而又恶者,除了一死,亦无再罚之法。虽尧、舜、禹、汤之君,皋、夔、稷、契之臣,惟有赏一以劝众,罚一以儆百,从没有无善不赏无恶不罚之事。
若说“作善降之百祥,作不善降之百殃”这句话,必当兼生前死后而说。若单指生前,难逃公道。眼见善人终身贫困,恶人终身富贵的甚多。又有高人达士弃富贵而不居,忠臣义士甘苦辱而如饴的亦多。
况一生享福之时甚少,幼年不知其乐,老年无能受乐,中间不过三、四十年。保无有盗贼、饥寒、官刑、灾病之忽来,保无有怨恨、愁繁、忿惧、悲哀之即至?且富而无势,贵而无财。有子者,憎其不贤;无子者,又伤孤独,谁人是件件完全的?自富贵以至贫穷,总不能称心如意。一世之乐,一刻便成空;一日之忧,一生消不尽。要说是赏,并无转眼的快活,如何算得是真赏?要说是罚,普世的人都髣髴,如何算得是真罚?明白了生前算不得赏罚,则重叠之疑,自然消灭。
二、解身后虚名与本人赏罚无干
第二说,将世上的虚名,认做赏罚。这一句话,最误事不浅。因天堂、地狱被佛家说错,不合于理,遂不信身后有真实的赏罚。由着自己混说,把世上的祸福,就算天堂、地狱。看来不像,又添出这一条身后的名声,补其不足。若果只于如此,不独恶人没怕惧,亦不独善人没指望,竟把天主赏罚的大权,或由自己,或由同类之人,有是理乎?
世间的富贵、贫贱,系天主之公恩。虽有时用以赏善罚恶,儆醒愚蒙,不过间或行之,大概准人巧取者甚多。所以俗人都知道“小富由勤”的道理。若要把他算了真赏真罚,岂不是赏罚之权竟由自己的能与不能,由不得天主了。这样的错处,人或容易明白。
独有身后的虚名,中人以下,不能害此沉疴。就是那才智聪明之辈,明知生前有限,无法久长,又见死后俱空,毫无把捉。单把世上的虚名,反认为实事。岂知口中的褒贬,都凭着各人的喜欢不喜欢。一唱百和,保无偏见私心?且此是彼非,朝更暮改,不能一定。即如配享孔庙的人,忽去忽留,常有出入。若要把他算了赏罚,岂不是赏罚之权又由得同类各人的主意,仍然由不得天主了。何不想一想天地人物,没有一件不由天主。即论我一身,由天主而生,由天主而养,将来亦由天主而死。独有死后,倒不由天主赏罚,只听凭世上的人说好说歹,就算完了,则天主的至公至义,反不如人世的君王,如何说得去?
只看古来流芳百世的,莫如孔孟。何故流芳之外,子孙还要世沾封爵?古来遗臭万年的,莫如虞舜时候的四凶,何故遗臭不准抵偿,本身必要放流窜殛。因人世的君王,没有赏罚灵魂之法,又不肯因他身后虚名,就歇了手,所以不得不如此。可见身后名声,还抵算不得国家的赏罚,倒能够抵算天主的赏罚么?
若说既然算不得赏罚,作何着落?当知名声的好歹,原与本人毫无干涉。一个善人,妄说他许多恶迹,不能损他些微之善,还增他受谤忍辱的好处;一个恶人,妄说他许多善行,不能减他些微之恶,还增他遮盖朦胧的不好。若果然名称其实,虽与本人无干,可做后人的榜样。如此是善,如此是恶,使后人不致以善为恶,以恶为善,更可使后人劝善戒恶,有凭有据。这就是流芳百世,遗臭万年的着落。除此以外,并无别用。倘错认名声就是赏罚,没有身后天堂、地狱,请问那暗修潜德的君子、文过饰非的小人与那不出名的平常庸众,他的一生功罪,作何着落?
三、解世上吉凶祸福俱系劝戒之方
第三说,总因尊驾不信了身后的赏罚,只得把后世名声、本身祸福,这两件□□于心。我将这两件算不得赏罚的缘故,已经分解明白。若这不能劝善戒恶的疑心,无关本人赏功罚罪之事,乃额外生的枝叶。
我只说世上的吉凶,不能算身后赏罚。并不曾说世上的吉凶,不可劝善戒恶。自生民以来,水旱灾荒,天主无日不用此提撕警觉。因这世上,犹如文人考试的贡院,兵马打仗的战场。赴考的人,有盘费,有饭食,好的,当面旌奖;不好的,或退、或笞。出兵的人,有钱粮、有犒劳,好的,给以功牌;不好的,或杖、或革。这样吉凶,都是当场的劝戒,算不得事后一定的赏罚。
天主的曲成人类,亦是如此。
⑴善人得世福的劝戒与赏罚
善人而得世福,彼能感恩奋勉,日新又新,身后必蒙永福之报。若受此世福不知感勉,顿改前修,则从前有限之福,足报从前无恒之善。到了死后,必受永殃。
⑵善人遭凶祸的劝戒与赏罚
设或善人而遭凶祸,彼能益加修省,其善愈纯。平生之小过,因暂祸而宽其后罚。此正烈火试金,艰难试德之意。
⑶恶人遭被害的劝戒与赏罚
又如恶人被害,彼能引咎自惩,亦可转祸为福。若不知悔改,因此小灾,反生咀怨,则罪上加罪,永祸愈深。
⑷恶人享顺利的劝戒与赏罚
或恶人而享顺利,亦望其感恩迁改。迨至怙终不悛,则一生之或利或荣,正可以偿恶中之微善。其未罚之恶,则有永远之刑。种种妙用,足见天主至公、至义,无善不赏、无恶不罚。而世上的吉凶祸福,以及流芳遗臭,俱系劝善戒恶之方,并非真赏真罚,其义甚明。
总而言之,一念之差能消众善。瞬息尚可转移,盖棺方能论定。善定而后赏,恶定而后罚,如何说得不在身后?犹如兵马出征,现在的犒劳功牌,都是劝戒。直到得胜回朝,才能论功升赏。假如身后没有了永赏、永罚,连那生时的祸福、后世的虚名,都不能劝善戒恶。又像那打仗的兵丁,不指望后来大大的恩赏,只有军前的犒劳,未必听你的劝戒。所以身后的永赏永罚,真真是劝善戒恶之根。尊驾既要在劝戒上用功夫,当从根说起。
四、解天堂善报,自古圣贤俱真心切望
第四说,谓望报即非真善。可见尊驾,先将世福误为永赏,今又把永赏认做世福。头绪不能清楚,无怪乎疑处愈多。
自古圣贤所不望者,世上的富贵功名、子孙寿考之类。所以君子谋道不谋食,忧道不忧贫。子张学干禄,孔子责之;颜回居陋巷,孔子贤之。因世福假而不真,暂而不久,虚而不实。用之得其法,固可以借势立功;用之不得其法,必至于丧身败德。
凡真正修身克己之圣贤,弃天下如敝屐,视轩冕如泥涂,惟求身后的永福,决不肯养小以失大。小指肉身,大指灵魂;养指世福,失指天堂。因身后之福,系本来所固有,故不得者,必谓之失。一失不能再得,一得亦不能再失。不比世福忽而得,忽而失,有朝不保暮之危。
⑴孟子居仁由义以望永福
《孟子》说:“彼以其富,我以吾仁;彼以其爵,我以吾义。”倘身后并无永远之福,这居仁由义之中,有什么高官厚禄?古人立言,大约包藏含蓄之处居多。全靠善读书的人,看透纸背后,才知意味深长。
⑵以生为寄,以死为归
当夏禹王之时,去古未远,定不得知道天堂永福,是我本家。故说:“生,寄也;死,归也。”只看一个“归”字,何等真切!世上原如客店,做客的,必以归家为善报。假如本家向来是一个财主,客中虽苦,决不忧愁。到家之日,仍是富翁。天堂是世人的善报,世途虽苦,到了天堂,富贵无穷。
⑶君子俟命即望天堂真福
《中庸》说:“君子居易以俟命。”《孟子》说:“夭寿不贰,修身以俟之。”又说:“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。”这些说话,若不是望天堂的真福,请问古人所俟者何事?所归者何地?不可失者何物?读书的,随口念去,不肯着意求明,犹如隔靴抓痒的一般,这是世人的通病。若果能温故知新,则后儒所说六经,皆我注脚,并非虚语。
⑴为善不望报当恭敬天主
但我们原讲天主的道理,何必拉扯许多经书上的说话。因这一句“为善不望报”,系古人戒勉之意,后人借为过高体面之谈。今要解我们中国人说的道理,必仍用中国的经书,才容易明白。若论真正天主的道理,天主是我们的大父母,不管有赏没赏,都该恭敬。只看人家养了儿孙,不管穷富,俱该孝顺。难道有祖产的才该孝顺,那没祖产的就不该孝顺么?
⑵天主之报在善之中
但我非望赏而后善,赏能因善而必来,这是天主的至公至义。为善,自然有赏;为恶,自然有罚。所以孳孳为善之人,不必望,而望在其中也。
⑶顾形当思永福指望
再看树根向地,人首向天,这就是天主生成的教训。命我们顾形思义,不可忘了这永福的指望。心为一身之主,反无此想,现与本身不对。然则不可望报之说,非是永赏错认世福,就是不肯真心向善的推脱话。
五、解无形之灵魂能受赏罚
第五说,尊驾以无形之灵魂,难受赏罚为疑。此可以驳佛家的天堂、地狱,不可以疑天主的赏罚。
⑴惟有灵魂能知赏罚
略揭数端,即证其谬。就如肉身现遭苦难,若身内没有灵魂,怎么知道痛痒?此可证者一。
⑵灵魂完全充满更能承受赏罚
肉身之祸福,皆从外而入,只在一处,必赖肉身,才能承受。灵魂之赏罚,内外相连,完全充满,没有肉身,更能承受。此可证者二。
⑶心内的苦乐不同外来祸福
眼见现在之人,若系心内的苦乐,比那外来的祸福,更觉不同。此可证者三。
⑷灵魂的赏罚更难形容
有形之肉身,尚有难以形容之祸福。则无形之灵魂,岂无难以形容之赏罚?此可证者四。
请看天上地下,或有形而无形者,或无形而有形者。造化之妙,谁能测其万一?即如一火,眼见不同之处甚奇。焚烧之火,系有形者;脾胃之火,系无形者。木中、石中之火,不引则无,引之即有;太阳之火,不引止于乾燥,引之即能焚烧;樟脑之火,无引不焚,入水不灭。火同,而火之奇妙,如此不同。且脾胃之火,比之焚烧之火,更猛更奇。烹煮之工,久而后烂;胃中溶化,不费多时,其猛可知。所化者,又皆外来之肉食。区区脾胃,竟如金铁之坚,不更奇乎?若据尊驾的疑心,谓离了肉身,难受赏罚,为何身内之火,现贮本身,并无伤害?足见天主的全能,各体各用。既能如此,岂不能如彼?那受罚的灵魂,自然另外一种有质之实火,能困有体无质之灵魂。决不像这世上,专烧肉身,不烧灵魂之火。罚既如此,赏亦可知。
六、解天主圣教所讲天堂地狱奉有真传,与佛老妄言名同实异
第六说,因佛老用了天堂地狱之名,就要埋没天主的真赏、真罚。请看佛家称神、称圣甚多,难道儒家就不称神,不称圣了?佛家称师、称祖甚多,难道人家就不称师、不称祖了?这是徇名失实之大害。若不分解明白,难免大惑终身。
今只要知道了佛老的假天堂、假地狱,便知道天主的永赏、永罚,并非一样。
⑴释迦立教欺世盗名
释迦本属凡人,原无立教之权。强为欺世盗名之举,不得不旁搜窃取,以遂其奸。彼虽僻居天竺,往来之人所传开辟以后之事,略闻一二,故牵扯之处甚多。
⑵佛教的天堂地狱
如天堂、地狱,其最著者。但只窃其名,竟失其实。因彼虽夸明心见性,竟不知心性之本原,又何能知心性之赏罚?遂以无声、无臭之灵魂,加以有像、有形之祸福。所说的天堂,有宝珠缨络、玛瑙车渠、黄金白玉的城池,巧鸟、鲜花的玩好,叫做人天小果,还免不得轻衣粒食,福尽仍要轮回。所说的地狱,有刀山剑树、剉锯油锅、抽肠割舌的惨刑、碓捣磨研的利害,苦尽亦要轮回。若世上念动真言,虽阿鼻地狱万劫不出,必然狱破魂走。犹可怪者,女人若欲升天,必须披过袈裟。地狱另有血湖,专罚生产的妇人。求免血湖,须多请僧众唪诵《血盆经》,并吃血盆斋。
⑶道教的天堂地狱
至于道家,又以洞天为福地,以踩罡步斗、水火炼渡等为破狱的道场。种种悖谬,罄竹难书。
⑴佛道之说意在图利骗财
在他们本意,不过为图利骗财之计。岂知愚鲁无知者,易惑而难晓;聪明太过者,因咽而废食。贻害人心,竟无底止。
⑵灵魂无形难受有形之罚
总因他不知道心性,又不知道世乐、世苦之外,另有神乐、神苦。并不曾想到要穿、要吃的肉身,现在世间,无肠可抽、无舌可割。竟不顾前后,随口乱谈。故当初司马温公曾辟他:“既无身体,刑亦安施?”与尊驾所说:“无形之灵魂,难施赏罚。”其言大同小异,竟该说:“灵魂无形,难施世上有形的赏罚。”用此以辟佛老的天堂、地狱,彼再不能强辨。但那受骗的人不论是非,惟命是从,甚为不解。
⑶灵体轻清不受重浊之赏
假如天堂之乐,止于金玉珠宝,仍用轻衣粒食,与世上相去不远。这些珠玉之类,世上亦能备辨,不必天堂始有,何用升天?况金珠虽贵,保无有不爱之人,视之如同土块;保无有不重之处,弃之等于泥沙。如后周世祖曾说:“我治天下十年,当使黄金与土同价。”此即不爱、不重之见证。从来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。岂有灵体之轻清,能承受玛瑙车渠之重浊?他若果能明心见性,决不肯说这样不合理的话。
若论天主的赏罚,则大不同。
⑴人皆有死与审判
我们奉教的人,时刻不可忘者有四:一死候,二审判,三天堂,四地狱。这四件,系我们在世尽头之事,故谓之“四末”。死候、审判,人人共有;天堂、地狱,非此即彼,人人必有其一。今要知道天主的赏罚,把这四件,略说几句。人生在世,或比为客旅、或比为阵前、或比为戏场,都是形容不久之意。现在肉身,犹如客人的船只、车马兵丁的盔甲、戏子的行头。用着的时候,必当小心整理。若客已到家、仗已打完、锣鼓已经煞场,这就像死候的样子,船只、车马、盔甲、行头都用不着了。做客的,单算他的本利;打仗的,单论他的输赢;做戏的,单定他的好歹,这就像审判的样子。所不像者,有一定之死,无定死之时。正当千头百绪,热闹奔忙,死忽前来,立候不容转眼。灵魂一出肉身,天主无所不在。不消瞬息,即判定一生善恶,纤悉不遗,这是世上无可比方之事。
⑵天堂地狱赏善罚恶
再说到善人上升受赏,恶人下坠受罚,更没有事情比喻,亦没有言语形容。犹如纸上画的山川人物,都在眼前,理当容易。然画日,而不能画日之光;画水,而不能画水之流;画火,而不能画火之热;画禽兽,而不能画禽之飞、兽之走。人所共见者,尚不能得其万一。
以世人而讲天堂、地狱,如何说得真切?欲达其情,非引圣贤之典籍,不能道只字。
⑴天堂六福
今先论“天堂”的好处。天堂之上,具有六福;升天堂之人,具有四奇。何为六福?
①天堂皆圣人
一曰圣京。世人过多德少,虽圣不纯。天堂之内,圣圣同居,非圣不入;圣圣同心,无圣不合。净如百炼之兼金,洁如无瑕之美玉,实众圣之都城。
②天堂永太平
二曰太平域。人在世间,三仇之劲敌,日无宁晷。天堂之内,仇惧全无,忧疑尽释,恬然安静,永享太平。
③天堂皆快乐
三曰乐国。世间偶得一乐,必然多缺多艰,故只可说:“乐来我内。”天堂之乐,无苦参入,时乐时新,处处俱乐,才可说得:“我来乐内。”
④天堂真满足
四曰真乡。世间暂寓,从无满足之时。天堂真我本乡,无愿不遂。就像器有大小,物俱充满,无彼多此少之心;人有高矮,衣各称身,无此短彼长之想。
⑤天堂永不失
五曰定吉界。世态动如转轮,反覆无常。有德即有罪,有安即有危。天堂之吉,大定不移,无复更动。
⑥天堂永不死
六曰无疆。世人岁月,最久不出百年。怀死之心,能消诸福。天堂系长生之国,其寿无疆,其福亦无终期。
⑵肉身复活的四端奇美
到了肉身复活,还有四端奇美:
一是明亮。大光自内而发,远胜于太阳。
二是壮健。不倦、不伤、不冷、不热、不渴、不饥。诸般苦难,毫无侵害。
三是轻速。上下四方,随心即至,就说万里一瞬,不足以表其快。
四是通透。门垣虽阻,出入无痕;金石虽坚,透而无迹。
⑶天堂福奇不可言传
这六福、四奇,除了天堂,普世不拘何人,俱弗能得十中之一。然所讲的福与奇,都从享见天主无限美好内所发。还是万福、万奇中,余剩的一小分。惟有享见天主本体的全福,真口不能说,笔不能传的。世上的美好,不能一齐享受。天堂的万福,内三司之记含、明悟、爱欲;外五司之耳、目、口、鼻、心思,一齐享受。故前人尝说:“用天下的话,讲天上的事,污秽了永福。”只此一句,包括无穷。
既知天堂之乐,如此比不来,说不尽,可知“地狱”之苦,就是天堂的反面。我亦略提大意,以见天主的义罚,不比平常。地狱之苦有二:
⑴地狱失苦四端
第一是失苦,第二是觉苦。失苦,系内罚。生前背主徇私,死后永不能得主。谓之失苦,约含四端:
①绝望
一、明知天主全福,奈义案已经判定,从此以及无穷,绝无一线可生之路,此苦胜于肝肠寸裂。
②怨恨
二、虽服公刑,不无私恨。恨怨愈深,则苦情愈猛。
③凶残
三、同在一处者,都是恶人恶鬼。虽呼号不绝,只有凶残凌虐,永无安慰、哀怜之望。
④痛悔
四、回想生前,原望罪恶可以忏消,纸钱可以买嘱。即或不能,又望死后灵魂散灭。即或不散,又望修炼可得长生,念佛可往西天。再无效验,又望一生许多善行,从来不做半点亏心事,神佛必来保护。谁知到了今日,件件都不中用。当初原有人,叫我恭敬天主,为何不肯信从,反加毁辱。愈想愈伤,愈痛愈苦。
这四端,是失苦的大概。
⑵地狱觉苦
觉苦是外罚。万秽所积,万苦所聚,烈火充满内外。生前有一欲,死后即有一刑。如邪淫者,有淫罚;贪饕者,有贪罚;妄视美色、好听美音者,有各样声色之罚。紧围缠缚,无转动之法,无呼吸之离。一刻之苦,包含万万年的苦。受过了万万年的苦,又从新一刻一刻的苦起,并无穷尽之日。求生而不得生,欲死而不得死。若比世上的苦,还算不得永苦的影子。这是觉苦的大概。
有人说:佛家的天堂、地狱,既辟他不该用世上有形的金玉珠宝为赏、刀枪锉磨为罚。为何天主的赏罚,说来亦不相远?
⑴话有死活之分
问这话的人,是不曾知道说话的方法,故有此疑。当知说话之中,有死话,有活话。这两样,要分得明白。
⑵佛教分不清形神之别
佛家不知心性的来历,故不知死后之事。遂把灵魂肉身,认做一样。所以天堂的赏,地狱的罚,都与世人用的物件一样。他本来原是道听而途说的,除了这死话,也不能知道别的事情。
⑶天主教以世事喻形神赏罚是活话
今论天主的赏,有内外之福;天主的罚,有内外之苦。只因人习见习闻,都是世上之物,故各书像内,亦有借世上的物件,以形容其苦乐。犹如云龙以表君德,难道君即是龙?犴犬以表禁囚,并非囚能为犬。再此时没有肉身,亦借耳目口鼻以形容其承受。因灵魂之体,自然能见能闻。如梦中见物,不赖肉眼,这就是能承受的大凭据。但无形之肠,抽不出;无形之舌,割不去;无形之体,捣不烂、磨不碎。佛家不知心性,故用此死话哄人。明白了死话、活话的不同,则佛老之邪说显然易见。
至若羽化成仙,乃小人而无忌惮之言。
⑴以秦皇汉武证成仙之妄
请问伐毛洗髓者是谁?脱胎换骨者是谁?求仙者,莫过于秦皇、汉武。惟武帝末年,始悔悟云:“天下岂有神仙,尽妖妄耳!”后人尚被其摇惑,甚属不解。
⑵人皆有死是天主定命
谁不知道自古皆有死?故云:“死生有命。”乃一介凡流,欲藉妖魔之法术,改移天主之定命。毋论不敢,亦且不能。此等悖逆,明者必知其妄。
但我与尊驾,尚有一言奉达:“人世如同电光,转眼便为身后。永赏永罚,必居其一。目前若不早图,后悔无穷。”请熟思之。
异端篇
驳问一章:来书驳问
假如有友,致书来问:天地之大,无所不容。天主正教,固当信服。各样神佛,与夫世俗通行之事,亦无防碍。何必绝之已甚?如轮回一说,颇能儆醒愚人。现在供的神道,俱有敕封,并非私立。犹如朝廷之下,必有官府,亦该恭敬。至若占卜,本于《周易》。周公卜世卜年,《中庸》现乎蓍龟,都有证据。选择颁于黄历,符咒始于医书,相面、算命、看风水,自古相传,均非邪术。祈晴祷雨、禳灾打醮、吃斋念佛、烧化纸钱、超度亡灵等事,通行已久。果能一视同仁,何妨道并行而不相悖?请看佛家从不肯拒绝别教,拜了佛门的菩萨,又拜道家的老君,凭人行走,正合《孟子》所云:“来者不拒,去者不追。”之意。其他如导气炼神,系养身正务,更不当视为左道。姬妾偏房,乃家庭之常事,不犯王法,不害人伦,为何亦严禁不行?从来党同伐异,怨之府也。怨甚,则谤生。所以外人传有不敬父母,不知踪迹之说,岂人言不足畏乎?
总辟一章:回书总辟
回字云:承惠手书,竭诚披读。其胪列世俗异端之事甚详。而前后大意,总谓执滞难以广扬,姑容即能止谤。此尊驾推爱之盛心,孰知有大谬不然者。敢因来意,备悉鄙怀。
一、天教与佛教正邪不能相杂
来书谓:“天地之大,无所不容。世俗通行之事,亦无妨碍,何必绝之已甚?”随又引佛家不肯拒绝的凭据。当知引喻比方,必系相类之物,或系相似之理,方可引用。今既知天主正教,反引不相类、不相似之佛家为比喻,必竟那正与邪的解说,尚未分明。怎么叫做正?犹如太阳当午,才叫做正。怎么叫做邪?稍过,稍不及,俱谓之邪,此人人共知之事。道理亦然,邪与邪相类,故佛家不肯拒绝。正与邪既不相类,亦不相似,故天主教,不能与异端夹杂。
二、从道与悖道者不能并行
若说无所不容,系表其度量宽弘,不是正邪合一。故仁与仁同。不仁之术,岂能一视?道与道合,悖道之事,何能并行?为子的,只要片言忤逆,便非孝子;为臣的,只要一事抗违,便非忠臣;我们恭敬天主的人,只要一些苟且,便属异端。从来黑能混白,故古来原系正经的道理,常被异端变更窃取、愚人耳目。白不能混黑,倘略染斯须,即非本白。但皎皎者易污,必守死善道,以防其妨碍,惟恐绝之不甚。凡视听、言动之间,莫不加意小心,谁敢不分皂白,随人乱走?岂不闻:“人臣无境外之交”?境外尚且不可,而反颜以事仇,有何面目以对亲朋?亲朋尚不可对,有何面目以对天主?
三、弃邪归正悉听尊便
然这弃邪归正之事,听各人自已的主张,我们不过如道旁引路的人,有问必答,有疑必解。信与不信,由他愿与不愿,并不强勉。这是“来者不拒,去者不追。”的正经道理。凭他异端邪说,奸盗诈伪之徒,只恶其事,不恶其人。彼肯不昧本心,愿行正道,何难成圣成贤。这是一视同仁,无所不容的正经事业。
四、论纲常名教惟理是举
至于自古相传、通行已久的话,只可以论平常服食起居之事。即前人所说:“修其教,不易其俗;齐其政,不易其宜。”若关系纲常名教之中,邪正是非之辨,不可以论古今,不可以论久近,惟论其合理不合理。合理者,新法亦必遵行;不合理者,古法亦当停止。倘以为古礼决不可废,请问礼之大者,莫如祭祀;祭典之大,莫如尸主。何故汉唐以后,并无此举?孔子说:“生乎今之世,反古之道。如此者,灾及其身。”这是尊驾自小读过的书,难道都忘记了么?若不忘记,这自古通行的说法,明明替异端支饰,非出于本心。
五、异端之说难逃名教之诛
况佛法起于汉魏,通行虽久,亦非自古相传,今且不必计论。只将尊驾所说的异端,我把他那不合正理的缘故,逐项讲明。才晓得果真是异端,不是我们的偏见,虽然常久,虽然势利,虽然多人遵奉,虽然文章才学奥妙新奇,总因不合于理,难逃名教之诛。约计来书所有者:曰世俗鬼神,曰佛,曰轮回,曰占卜,曰选择,曰符咒,曰相面,曰算命,曰看风水,曰祈睛祷雨,曰禳灾打醮,曰吃斋,曰念佛,曰烧纸,曰超度,曰修炼,曰娶妾,曰毁谤,虽异端随地不同,而尊驾所开这十八种,亦可以见异端之大概。
六、欲正人心则先祛邪说
欲正人心,先祛邪说。邪说不祛,纵然恭敬天主,算不得是钦崇天主的人。所以各人的善恶,从来不敢议论一字。而道理的是非,又从来一字不敢宽容。更不敢以是为非,以非为是,自干妄证之条。宁遭萋菲,万难以道殉人也。
第一节 分辟(计十七章)[5]
一、辟世俗所奉北斗、文昌、城隍、土地、金乌、玉兔、井灶、门神等
世俗鬼神。世俗所敬鬼神,千奇百怪,名目甚多。各方各教,何能尽述。总而言之,不过两种:一指生成之物为神;一指死过之人为神。指物为神者,莫甚于北斗七星。道家诡立魁、、魋、、、、魒七号,皆垢而张牙、裸身、赤脚之鬼。其次,莫甚于文昌六星,以蛇为梓潼,一说即晋将张亚子。好事者,捏造《感应篇》,开口先说十七世为士大夫,剽窃轮回因果,诱人妄想科名。明代礼臣倪岳,疏称梓潼文昌,诞妄不经,特乞罢免。详见《皇明通纪》及本朝熊阁臣学统等书。又如二十八宿,以邓禹、吴汉、贾复、耿等,为二十八神。日光、月光、灯光,俱有菩萨;火电风雷,山川云雨,俱有神道。既指生成之物,又兼死过的人。娼优隶卒,亦有专司;猿马龟蛇,尽蒙香火。败俗伤风,不堪言状。
当知上天的日月星辰,空中的风云雷雨,世间的河海山川,在开辟之初,天主即定有护守之神,有始无终,常生常在。
若用后世死过的人管理,则此人未死之前,谁司其事?这是第一件不能解说的话。各府州县的城隍,各方的土地,处处都有一个死过的人做神道。家家管大门的,都用金盔金甲的武将。有的说,叫做神荼郁垒,能吃恶鬼。有的说,是唐太宗的大臣。又有管后门的钟馗,系唐朝进士。做买卖的财神,系黑虎玄坛。有的说,是回回崔纲。行医的药王,系神农、华陀、扁鹊等。甚至瓦檐有将军,木匠有祖师,生子有娘娘,出痘的有痘儿哥哥,井上有井泉童子。这样的野鬼邪神,附名借势,辱古人而昧正道,害难言尽。
况以庶人之家,而用大臣管门。以从前本业之人,主管后世之本业。以生前不能保护自己之人,死后倒能千家万户,无处不灵,这都是件件不能解说的话。
灶神之说,犹为古怪。相传每年腊尽,将本家一年的功过,上告于天。故通俗于十二月二十三、四等日,供香烛糖果,求其包容。名曰“祭灶”。陆龟蒙云:“此系汉武帝时方士所言。”可笑多少圣经贤传并不遵依,一个方士的妄言,数千年通行而不灭。也不问这灶神,各家各有一神,还是统直省人家只有一神。若说各有一神,不胜其多;若说只有一神,我看城隍、土地,尚只敢处一方,何故灶神竟有如此威力?今现在信奉天主的人家,并无灶神。且口外埋锅造饭之地,连灶也没有。灶神果系真实,彼岂有不显神通,轻易就肯尥手?这又是一件解说不来的话。
每年二月初二日,以太阳糕供日内的金乌;八月十五日,以果饼供月中的玉兔。金乌之说,不行者尚多;玉兔之供,都门最盛。查乌、兔,系形容日月之速,何曾实有其物?乃群然信从,不以为非。又是一件更不能解说的话。
如此邪妄,万语千言,亦难遍述一方之事。况直隶各省之多,何能尽数?然竟不必尽数,只要说明一句当紧的道理,人与神绝不同类。吾人死后,或受赏上升,或受罚下坠,并无掌管万物之责。至于护守诸神,皆承行天主之命。天主无所不在,谁敢自专?比不得世间官府,可以便宜行事。所以我们奉教人,知此来历,单单恭敬一个天主。此外,就是在天主跟前的诸神诸圣,亦惟望其转求主佑而已。尊驾比了世上的君臣,因不知天主全能,并不知天主无所不在,故有此论。若明白了神与人的来踪去迹,凭他什么淫祠野庙,都系非鬼之祭,何必逐项推求?
至“敕封”二字,不该混说。国家赏罚之权,只在肉身。死后追封,惟有大官美谥,以表报功旌善之隆恩。后世长君、逢君之辈,只图献媚求荣,或敕封金阙玉皇,或敕封玄天真武,或敕封三界伏魔,独不思帝王不能以天下与人,反能与人以玄天三界耶?鸿名且不可以谬假,神器尚不可以力争,等而上之,更可知矣。奈何历来竟无一、二陈善闭邪之大臣,直言其妄。明太祖乾纲独断,斥其渎礼不经,莫此为甚。凡岳、镇、海、渎、郡、县城隍,并去其前代所封名号。历代忠臣,亦依当时实号,后世溢美之称,皆与革去。皇《明文衡》内,原诏炳存。惟本原未得,斩草不除根,故废而复起。然亦足以见公论自在人心,非我一人之私议也。
其他,如《封神衍义》、《平妖传》等书,原系诐辞伪说。与《水浒》、《西游》等一样,皆好事者所为。愚人反认为真事,每见兴工动作之处,怕有冲犯,即写“姜太公神位在此。“道路街衢,用一石条,刊刻“泰山石敢当”五字。果然灵验,何以疾病死亡,家家不断。明者当熟思之。若说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”;或云:“信之则有,不信则无。”此皆甘心穷遁,不求明解之人。可为痛哭者,此也。
二、辟佛有杀母、弃父、傲世、欺人四大逆
佛。中国佞佛之人,不究其大逆之罪,牵强解说,称其辅弼世教,为西方圣人。替他遮羞,妆体面。在他其大无比,未必领情,徒然辱没圣人之尊称,罪浮于佛。
今欲声罪致讨,当先数佛之本罪。佛之前世,且不必论。
⑴生而杀母,非瑞即罪
只据《普曜经》云:“佛姓释迦,号牟尼。父净饭王,母摩耶夫人,剖右胁而生。”等语。生人有一定之正道,我中国自尧舜禹汤,以至孔孟,从未有剖胁而生之人。即老聃剖胁,亦系后人踵袭增添的话。惟因产妇气凝血滞,交骨不开,催生无法,遂有剖胁而生者。此出于万不得已。且系别人所剖,与儿无涉。倘牟尼亦因产难而剖,是灾也,非瑞也。若不因产难,据彼妄言:“为显入世之神奇,剖开母胁。”则生而杀母,故犯情真。其大逆不道之罪一。
⑵自称独尊,傲世狂悖
又云:“下地即行数步,一手指天,一手指地,自言:‘天上地下,惟我独尊。”查佛生于周昭王甲寅四月初八日,不过边方小国之世子。唐时,曾遣长史王元策擒其国君阿罗那顺而归。可知其国最小,去此亦近,乃现属附庸之末,妄号‘独尊’。且生在天地之中,反常乱法,下地能走能言,明知非妖即谎。但据词定拟,狂悖难逃。其大逆不道之罪二。
⑶弃祖先,离妇幼,流荡忘返
牟尼居东宫,娶妻耶输陀罗,生子罗罗。年甫十九,远猎不归。父死,国土为五印度所夺。上弃祖先臣庶,下离少妇幼儿,流荡忘返。其大逆不道之罪三。
⑷妖言惑众,欺世诬民
无国可归,逃入雪山。苟延性命,图谋恢复。因演转生受报之说,以哄印度,妖言惑众,欺世诬民。其大逆不道之罪四。古人有言:“罄南山之竹,书罪无穷;决东海之波,流恶难尽。”此句若说别人,未免太过。惟论佛之罪恶,犹为不足。何必再查别款,即此弑母、弃父、傲世、欺人之四大逆,罪已不容于圯族。后人不揣其本,而齐其末。掩藏无父、无君之重案,反尊为圣人,称为辅弼。《字汇》等书,公然注释。离经判道,难辞鸣鼓之攻。
犹可笑者,牟尼后来,偷生十三年,怙恶不悛,身遭十恼。迨至卧病双林,背发恶疽,欲见迦叶,不得一面,毒溃而殂。《小涅经》内,狠载得明白,人皆讳而不言。捏造牟尼道成,显容于华严会中。百宝庄严座上,法身大士为眷属,无碍无边为报土。异哉!恶丧国亡身之丑,而反以色相邪淫,虚张身后荣华。既私编十重、四十八戒为门户,何以十恼丛集、两舌欺人、立法自弊;竟为贪、嗔、痴之师祖也?
且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若果有恒河沙数之佛,怎么牟尼自号“独尊”?何怪乎呵佛骂祖,戈矛即生于本教。曾见《沙门语录》内,批评“惟我独尊之句”有云:“此时我若在旁,当一棒打死,与狗子吃。”岂有乃祖乃师,而徒子法孙,敢于如此毒言痛骂耶?虽本蓬蒙杀羿之传,然众畔亲离,至于此极,已甚于火书庐居之灭除矣。举世多人,终不能弃暗投明,何哉?
三、辟轮回有十大弊端
轮回。佛氏之邪说甚多,有信而不行。如念佛布施、放生戒杀等事,口中莫不唯唯。然而一声不念,一文不舍,烹宰肉食,毫无禁忌者,尚不乏人。独轮回一说,不辨是非,深入人心。这是什么缘故?我想并无别意,总因不认得自己的灵魂尊贵,只认知觉运动为性,所以容易被他哄骗。在愚笨的人,犹可推说。若是读书的人,不用说别的书,即一本《孟子》,所讲心性的尊贵,如良贵、良知的话,不啻一而再、再而三。告子不认得性,孟子反复辨明,并说破人性与牛犬不同。是轮回未传中国,辨轮回的话,早已炳若日星。今计其变害之弊,多系口内不堪说的话。没奈何,不得不略提大概,唤醒迷途。
《楞严经》,系佛门上乘。内将卵胎湿化之人物,尽归于情想合离。想爱相结,父母子孙,相生不断。据此,是祖父死,转为子孙之后代;妻女死,转为后代之婚姻。颠倒尊卑,莫此为甚。这不是败坏人伦的大弊端么?
又言:羊死为人,人死为羊。死死生生,互来相啖。汝负我命,我还汝债。经百千劫,常在缠缚。”据此,世上的人,必不食不衣,槁木死灰,而后可。若云,“扫地莫伤蝼蚁命,爱惜飞蛾纱罩灯。”如此悖理矫情之伪术,可有奉行不犯之人乎?故由羊而推,一年之债,万年不得清楚。不出几十年,人人尽为禽兽。赏善不必天堂,罚恶何须地狱,这不是灭绝世人的大弊端么?
有万物,然后有男女,人所共知。若讲轮回,请问:那始初之人是怎么轮回的?以人转人,则前人未死,而后人生育已多。且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之世,烈山泽,驱蛇龙,事田猎,制网罟,牛羊以祭,鸡豚以养。如此伤生害命,何能得转人身?以物转人。蠢然之物,有何功德,遽能转贱为尊?况弱肉强食,彼此之杀报甚多,又何能得转人身?倘果如其说,杀生之人,死后必为禽兽。后世人,多俱系禽兽所转。明明被其谩骂而不知,这不是毁辱古今的大弊端么?
人之善恶,若待轮回受报。灵魂不知前世,肉身又系另生。赏非其赏,罚非其罚,这不是有天无日的大弊端么?
人之生死虽多,物之生死更多。即以一日而论,物多于人,殆百千万倍。倘一命必还一命,怎么抵偿?且佛亦人类,所用牛皮鼓、羊角灯、蚕丝织的绵缎等物,非生命耶?如为佛而用,不必抵偿,岂独私而不公,此命作何着落?如现成之物,原不必抵偿。则人人都用现成,谁为宰杀?这不是断人日用的大弊端么?
犹有甚者,轻生寻死,及淹溺子女,俱望好处托生;子女不贤,或费钱夭死,即说少他的旧债。夫妇不和,亲朋斗杀,俱云前世冤家。淫人妻女,拐骗赀财,都是三生有幸。充其类,弑父、弑君,无非夙孽。教忠、教孝,尽属虚文。这不是害义伤仁的大弊端么?
从来礼乐以化君子,刑罚以儆小人,乃治国之常经。自有轮回之说,斩绞凌迟,俱无畏惧。每闻盗贼将刑,尚昂首狂呼:“我过了二十年,又是一条好汉!怕什么?”这不是无法无君的大弊端么?
人情莫不欲富贵,彼云:“当敬佛法僧,必有大利益。不报于今生,必报于来世。”贪者被其迷惑,往往倾家不惜。谓之结欢喜缘。《法华经》内,更有施舍肉身、手足、妻子之语。援引“女献宝珠,立地成男”的故事,信此诈言,遂致男女往来,不以为羞。烧指臂、点肉灯,不以为惨;活妻塑像书名,献神做妾,不以为丑;闺女童男,每年赛会迎神,游街扮戏,不以为无耻。这不是渔色盗财的大弊端么?
富贵人,求明前世的本身。彼即回云:“要知前世因,今生受者是;要知后世因,今生作者是。”这种混话摆着是逃遁支吾,反奉为醒世名言。奸僧欲满其心,希图厚贿,或密题哑迷,使其自得;或捏造机关,使其自悟;或假传古迹,使其自知。不独本人现遭愚弄,转展相传,遂成托生的实据,这不是鬼蜮藏奸的大弊端么?
佛言:“一子出家,九祖升天,不随轮回。”今口外乌思藏活佛转生,已十数代,是轮回佛且不免。因非真实之事,匠心更改,惟知利之所在,前言顾不得后语。查活佛始于元世祖忽必烈,封西僧八思巴,为大宝法王。死后又觅一初生之儿,认为活佛转生,世世如此。并不戒杀,鹿豕牛羊,任意恣食。这不是捉生替死的大弊端么?虽非鸩酒毒刀,更滋隐害。
若欲推其流弊,岂止十端?近来善知识,多有转口自解云:“这是为愚人说法,并无轮回善恶的报应,就在眼前。”可笑此种人,灵魂的来踪去迹,善恶的永赏永罚,一些儿不知道。只学成顺口逢迎,取人悦服的秘诀而已。独不想儆醒愚蒙,自有正经大道。枉已决不能直人。借名掩饰,耻孰甚焉?我今不避嫌怨,痛切直陈。是虚是实,是假是真,当信不当信?天下之大,兆民之众,必有能辨之者,亦必有拨乱反正,以熄此邪说者。
四、辟占卜、求签、灼龟、起课等
占卜。来书云:“占卜本于《周易》,周公卜世卜年。《中庸》现乎蓍龟,都有证据。”等语。画卦始于伏羲,为文字之祖。并不曾说画卦,为占卜之祖。爻辞大象,系文王周公于忧患中,指当时之事而言,故多用比喻,以为诱掖奖劝。只看谦卦、六爻皆吉,明系正心诚意之书。即孔子亦言:“学《易》可无大过。”并不曾说,学易可以占卜。既引现乎蓍龟为证据,何不引臧文仲居蔡的不智为证据?龙虎蛇雀、子父财官的话,创始于汉时京房、魏时管辂、晋时郭璞诸人。从前并无其术,怎么把周公之卜,拉来做证据?
我们单论现在占卜之法,可用不可用,不必拉扯古人。请看后世服食动用之间,周公不曾用过。《五经》、《四书》上,不曾提起者甚多。或因法胜于古,如历法推算日食、月食,次次丝毫不错。或因物利于人,如眼镜助人目力,人人用之有效。如此之类,不可胜言。谁肯说:“古无证据,今不可行。”若占卜之法,并没有一毫效验,徒借古人为支饰,何以服人?眼见占吉而反凶,卜凶而反吉者,竟属常事。所说睛雨丰荒之兆,谁能包管无卜不灵?偶中一二者,系事情凑巧,与术何干?不过是拦江大网,撞得着,则归功于术;撞不着,即置而勿问。
岂特卜者骗人。即求卜者,亦皆自己哄骗自己。非怨人学术不精,即自疑祷告不虔,再不敢认他本来虚伪。俗人所说:“一日卖得三担假,三日卖不得一担真。”正为此辈而说。
以羲、文、周、孔为招牌,以神煞、干支为货物,以姜太公、张子房、诸葛武侯、刘伯温等为字号,捏造九天玄女等名为护法,由六壬课而变出梅花数、生生数等法,由蓍草而变为铜钱,由龟卜而变为羊卜。即神庙内的打笤求签,皆从占卜中所生之枝叶。总而言之,凭他巧立名色,铺排奥妙,不过是拈阄掷色之法。假如用唐诗千百首,编定上、中、下吉凶,随手拔出,据辞判断,必与易数、签经一样的灵验。龟板亦然。不论砖瓦等物,亦可烧纹断事,何必乞灵于土神、木偶、枯草、败龟之顽物?明此八面风的来历,犹冥然不悟其非,真无药可救矣。况古人有“重龟不重筮”之言,又说:“龟书已失其传。”夫重者且能遗失,何有于不重之筮?旦当时原有玉卜、瓦卜等法,则龟之无灵,早已见及。
所以周公的卜世三十、卜年八百,或本国家神道设教,或本后来楚子问鼎,王孙满借此回覆,均未可定。但三十、八百,必系彼时说惯的成语,课中无此定数。只看《召诰》,借夏商以戒成王云:“惟有历年,我不敢知。”这一句话,说之再三,是同朝之召公,即不以周公之卜为据。到了七百年,孟子云:“数则过矣。”岂孟子不知周公之卜耶?《洪范》内的稽疑,亦在皇极三德之后。林氏解曰:“人事不尽,虽吉何补?”话简而意深,说得狠透彻。再看后世,金瓯卜宰相,与拈阄相类。并不曾供奉神道祖师,亦不曾借重蓍龟签笤。为何举世若狂,易惑而难晓也?
五、辟选择日辰宜忌星宿吉凶等
选择。择日有两样:一为人事之便与不便,此必不可少者;一为星辰之吉与不吉,此必不可信者。如论人事,凡发丧嫁娶、竖柱上梁、出行移徙等事,当先定准日期,以便备办物件。事既不忙,人亦省力。可免临期慌错,亦不致任意迟延。故为此择日,必不可少。
如论星辰,查黄历内,每日条下,所开甲子、乙丑等六十个干支,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五星,角、亢、星、房等二十八宿,执破危成、收开闭建、除满平定十二个黄道、黑道的各名色,皆凭人排定,周而复始。今究论之,只可为本日不同之名号。假如甲子日,又名金星日,又名角宿日,又名执日。一日而四名,就像正月初一日,或又称元旦、或竟通称朔日,或称履端谷旦之例。
除此称呼之外,别项使用,便属异端。因天干、地支相合,只用以编岁次,以纪月日,与一、二、三、四的数目相同,并无五行生克之理。水、火、金、木、土、谷,本《大禹谟》之六府。去谷而名五行,见于箕子《九畴》。大禹金先于木,箕子木先于金。原文内因系民生日用之所必需,故皆首重。
何曾说到天上的星辰?何曾说有生克?万物之消长荣枯,眼见一时俱显,又何曾限定此来生彼,彼来克此?既无生克,有何吉凶?
至于日、月、星、辰,无知无觉,断不能主管祸福。所立星宿名目,皆系比方,以便称呼认识,实与本星宿无涉,黄历内不过挨次编列。若说星宿之行,又与本日无干,岂能因虚名而施实效?即举一狼星而论。星本非狼,由人而名。指为盗贼之比象,占家就把狼星主管盗贼。独不想人人常说:“虎狼为恶人之象。”为何吉凶祸福,两不相关?世间的真虎狼既不能主管恶人,天上比象之狼星,更不能主管盗贼,其义甚明。狼星既无主管之能,则五星二十八宿,皆无主管之能,其义亦可类推。
星宿尚不能主管,反认执破危成等字为吉凶,岂非虚而又虚、妄而又妄耶?国家颁行正朔,丕扬一道同风,使民无贰志,此帝王经世服物之大权,并不以吉凶为务。选择一事,因非实效,从来历科,不曾经管。可笑民间,凡遇动作,有钱的人,即问星家;无钱的人,即看黄历。只用开、成等好字的日子,那闭、破等字,都不选用。这就是古怪的种子,存在心中,必然生出许多枝叶来。如耳内听的,口里说的,俱要顺利话;眼睛见的,俱要吉祥好事情;写的字,都要喜庆语言。丧家不可成双,怕犯重丧。做亲的,不可成单,恐遭拆散。偶然撞着不如意的东西,必自恨没时倒运。别人粗心冒犯,即视为咒咀,疑为魇镇。甚至鹊叫鸦鸣,莫非先兆;童谣乱梦,尽属禨祥。诸般忌讳,总起于选择之根。
殊不知吉、凶、祸、福,全系天主掌管;吉、凶、祸、福之来,又看本身善恶。所以说,祸、福无不自己求之者。岂有上不靠天主,下不问本身,只把那不合正理的五行生克,无知无觉的星宿黄道、黑道的字音,认为吉凶。好像祸福之权,只要一颗星、一句话、一个字、一声鸟儿叫,都能做主降殃降祥。诚恐君王使唤臣民,家主传呼奴仆,亦未必这样畏威怀德。请将此说转问选择的本人,自己亦觉可笑。
倘疑根不断,现有试验之法。
⑴吉日不能使人入虎穴而吉
历本内所开黄道吉日甚多,请拣一个头等好日辰,赤身深入虎狼之穴。纵然逃命生还,尚说不得日辰的效验。倘或竟遭虎口,则吉星安在?如此之事,不敢轻试,亦明知无用是真。
⑵不因时日而迎寇拒医
且贼寇忽来,决不能因日犯凶神,听其抢掳;猝然暴病,又岂能因时辰冲犯,不用医家。
⑶古人随势而行不择时日
事莫重于征伐,武王以往亡日兴,纣以甲子日亡。礼莫重于丧葬,古人定制,诸侯五月,大夫三月,士逾月,先期后期,俱属不合。葬书内,已亥日下葬最凶。查春秋时,此日葬者,十有余人。又子太叔云:“若待日中,恐久劳诸侯。”即此数事,便知古人随礼、随势而行,年、月、日、时俱不选择。
⑷国家大比不择时日
况现在尚有不许选择的凭据。国家三年大比,选拔人才,系最大之典。较之民间进人口、会亲友,孰重、孰轻?乃定例,辰、戍、丑、未年的二月初九、十二、十五为会场;子、午、卯、酉年的八月初九、十二、十五,为乡场,从不更改。岂年年此日,俱是天恩上吉耶?如此定例之事,不独科场。夫黄历颁自朝廷,一切大典,多有不曾议及者。
⑸世间祸福非历书可算
可知或宜、或忌之条,非专谓吉凶而设,已昭然显著。苟以为不然,何故同日出行,而祸福存亡,趁钱折本,各各不同。一日做亲,而有子无子,到头不到头,又各各不一。所以孟子专重人和,首斥孤虚旺相之天时。虽其书读而不信,敢云所言不合于理耶?
我今再说一句操总的话,这星、宿、日、时,天主为人而生,都是好星宿、好日子、好时辰,全在自己及时修省,为善立功,没有片刻不好的时候。若怕他生灾作祟,或疑心冲犯游神,皆系自投罗网。何苦以有灵之人,受制于无灵之物。请将忌讳之心,豁然消释。庶几放开束缚,可还吾尊贵之本来。
六、辟画符念咒、去病逐邪、师公师婆、蛊毒魇魅、请仙扶乩、妄言祸福等
符咒。古有祝由科,专尚符咒。因除疫为名,遂与医学混做一家。至今走方卖药的,还有用符咒骗人之术。正经医家,从不肯提起。所有靠此营生者,莫甚于羽流妖道、师公师婆、魇殃镇压之辈。查羽流妖道,名色甚多。如正一道士、火诀道士、茅山道人、法官法师等,不可胜数。师公师婆,即男巫女觋;魇殃镇压,即蛊毒魇魅,现在十恶不赦之条。这一班人,都倚着符咒为出手货,遇有灾病,许保平安。
尤可笑者,每年五月初五日,大小人家挂黄纸符一张。上有印信,系法师名号。九叠篆文,与前代的官印一样。谋求小利者,照式印造。费几文钱买一张,即能驱邪逐鬼。
⑴符咒属假传圣旨罪当斩决
其符咒内,不说玉皇的敕旨,就说老君的律令。彼既僭用此名,应该查究他的实据。国家的敕令律法,出自人君。其奉敕按律之人,必系朝廷的大臣。印信必颁于礼部,除此之外,就是假传圣旨。私雕假印,罪当斩决。
⑵玉皇老君无转祸为福的权柄
玉皇、老君,原系姓张、姓李的凡人,从何处得有掌管鬼神、转祸为福的权柄?
⑶画符之人非妄即邪
果系真事情,难道不论什么人,容他刻一颗木印,随手胡画几笔,披发仗剑,随口吆喝几声,邪魔就怕了他么?倘或真有效验,亦系邪魔从中摆弄,谁敢放心大胆公然横行,毫无怕惧?
⑷辟家家户户挂符之妄
这就明明知道是虚假的东西,不过像那戏文场上,称孤道寡;乞儿口内,御笔钦差之类。在穷汉愚人,借此骗钱,不分真假,惟利是图,无足为怪。可怪者,家家户户,钦此、钦遵,是何道理?
若说理虽不合,事实有效。如驱病之符,百发百中;驱鬼之咒,念动即灵,故不得不信。果尔,则奸盗、诈伪之事,理虽不可,因利益甚多,不得不做。这样的话,恐正经人,未必肯依。其不依之故,明知利小害大。
⑴画符念咒并无果效
惟此符咒,止知其效,不知其效之假、效之害,故有此言。怎么是假?请看寒热往来之病,不药而愈者甚多。且用符咒者,未必不兼用医药。果能将诸药不效,临死的重病,画一道符,念一声咒,立时全愈。治十个,好十个;治一百,好一百。才可说得符咒有灵。有了这样的灵符神咒,人都可以不死了。今并无此效,连他自己画符、念咒的人,要病、要死。则所效者,如何说得不是假?如何说得百发百中?
⑵念咒驱鬼是以魔驱魔
怎么是害?邪神、恶鬼,惟受制于天主。俗人不知来历,见有不怕邪魔的人,就说他运气高、官星旺。邪魔将计就计,顺手牵羊,哄他自夸威力,不信天主。当知此类,除了造化天地、神人、万物的主宰,凭他大圣大贤、帝王卿相,他都一毫不怕。若其人果有认真制服之能,必由天主的威灵而来。不由天主者,皆系以魔驱魔。犹如锄奸去恶,地方官的权柄,皆由君命而来。不由君命者,即系以贼退贼。
⑶魔鬼本意在诱人信魔
因邪魔的本意,总要哄人认他为主。故不拘何人,皆乐从呼唤。东头不着西头着,只要一处上档,使人不复知有正经的天主,就满了他害人的贼志。与那爷做主人、儿做客的法子一样,使别客不知有正经的主人家,以便谋财害命。这就是凶神助人为不善,亦惟日不足的真缘故。今佛家盛行者,有诸佛菩萨等咒,自号“真言”,持诵千万遍。官位男女,随求随得。咒尽胡言,捏为肉髻内涌出。现在准提咒,流传甚广。又道家盛行者,有请仙、扶乩之术。专言未来,随问随答。其实乩上之字,多系活人手笔。设有自己动摇书写,即系邪魔借此哄人。种种网罗,穷工极巧。人见此魔有效,即信为正神;忽闻彼咒有灵,又信为正法。殊不知前门拒虎,后门进狼。以暴易暴,不知其非。把那做事的本人、听见的旁人,一齐都被他捆住了聪明,死心蹋地,深信不疑。攻乎异端之害如此。所以说,索隐行怪,后世有述焉,吾弗为之。怎么敢因事情有效,遂轻易信从。
查邪术之最灵者,莫过于唐太宗时,所传西僧咒人立死、立生之法。太宗试之甚效,独太史令傅奕奏称:“邪不胜正!请以咒臣,臣必不死。”帝即命西僧咒之,傅奕挺然无恙。少顷,西僧自身倒毙。事详正史,可知一切符咒,灵与不灵,都与西僧同类。世之侈谈符咒者,何不以傅奕为师;世之画符念咒者,更当以西僧为戒。
七、辟相面
相面相书甚多,目下通行者,莫过于《麻衣神相》。然开口就说:“相随心生,相随心灭。”则此术虽存,并无用处,已经和盘托出,不打自招,无庸多辩。然举世之人,犹群然信从,不肯放手。总因妄想富贵之心甚切,明知不准,何妨妄言之而妄听之。
今欲拔去其根,非钦崇天主、遵守圣规,断难家喻而户晓。因奉教之人,知有天主,故富贵不敢妄求;知有身后,故富贵又不必妄求。
⑴以相同命不同证相面之妄
虽有好相,相之何益?今此理不明,应数其虚谬,以听人之自悟。尝闻舜目重瞳,项羽亦重瞳,何仁暴竟如柄凿?阳虎貌同孔子,何奸良迥别天渊?
⑵以相貌看命运不合道理
且一人之身,始贫而终富、先贱而后尊者甚多。彼必云:“步位之故,自天庭以至地角,因有限定的年分,遂有不同的运气。”独不想人之年运,时时俱遍周身。岂有某年在眼,某年在鼻之理?
⑶人生老病死非相面可定
此身之由少而壮、由壮而老,就像花卉一般,由蕊而华,由华而落,与吉凶无干。彼乃借此分派步位限定岁年,以为富贵贫穷之证,抹煞天主宰制之大权。将一派八面风的话,高抬时价,拼着一两句,挨身便入。人见生平果有荣枯,相貌原分好歹,遂信以为实。
⑷风土、饮食、地位也可改变相貌
岂知风土不同,而颜色亦殊;饮食不同,而体格亦殊;地位不同,而举动亦殊;并不与吉凶、祸福相连。世袭之家,生而即贵,贱相亦受荣花;奴婢之儿,生而即贱,贵相亦遭卑辱。此皆眼前常有之事。
若说猫、犬、马、骡,尚传相法,此与人之秀者可习文,强者可学武相似。系相其能力,非相其吉凶也。若说医家看病,望居其先,系相其气色精神,以揣度病之轻重,非相其年运也。倘必以面貌之凹凸高下、长短阔狭为吉凶,岂树木、石块之类,亦有吉凶耶?舍本身生活之灵魂,而从事于形骸,真惑之甚者!
八、辟推算命运、五行生克
算命。相面者,借有形之耳、目、口、鼻以哄人,尚可谓由真而假。算命者,借无形之年、月、日、时以哄人,更可谓假而又假。因干支只可以记数目,并无生克。前已说过,与本身没有相连的道理。各样物件亦然,造成之后,好不好,久不久,全在人怎么样使用;与那造起的日子,一毫无涉。今以无理之生克,预定未来之吉凶,岂不是假而又假么?
但我只说没有生克,只说六府、五行,都为民生日用,不说明没有的缘故,人必不服。况欲辟算命之假,必将生克之非,说一个透彻,庶几拔本塞源。然虚空淌洸、支饰搅缠的话,说他一世,也说不清。须就眼见的实事而言,才能明白。
⑴五行相生不合理
木种入土,以水渍之,以太阳照之,然后根干枝叶渐次而生。当土、火、水未有之时,木既不能自成,亦无着脚之处。此人所共知、共见者。若使木能生火,木性必当极热。何能以极冷之水,生极热之木?果然木生于水,木应为水之子;果然火生于木,水应为火之祖。以祖孙而相反、相灭,有是理乎?且土金、、木未有之时,水存何处?倘以钻燧取火为木能生火的凭据,则石中未尝无火。石系土类,怎么不说土而说木?水之润泽,物尽赖之,何独于木?土之厚重,物尽生之,何独于金?
⑵五行相克不合理
再论其相克之能,彼此更无一定。杯水必不能克车薪之火,爝火亦不能克一钩之金。怀襄之时,水且克土;咸阳一炬,木石俱焚;只视其势之强弱何如耳。
⑶五行生克之理空虚支饰
或者谓:“五行之生克,论理不论事。论事,则涉于粗迹,不合精微之妙道。”岂知有物才有则,故事虽因理而后明,理必因事而始显。若离事而讲理,便涉空虚,无非支饰,反认为奥妙精微,必至头头撞网、脚脚踏空。人能被异端之笼络,皆因此处未明。不独算命一项。惟有据事以断,则穷理必真。往古来今之疑案,可决于片言。生克之谬如此,算命之假,何庸笔秃唇焦?
尝读孔氏之书有云:“居易以俟命。”又云:“见危授命。”又云:“死生有命。”又云:“惟命不于常。”既然说一个命字,必有出命之主。犹如一家之人,受命于家长;一国之人,受命于国君。谁能预先算定?只看“惟命不于常”这一句,就知有命而不能算。比不得日月交食、五星凌犯等事,有一定推测之常法。故平居,则顺受以俟之;临难,则委曲以授之。凭他什么人,惟有见几而作,断不能先事而知。今瞽目之人,多靠算命、占卜以营生。岂有眼者,只可见几;无眼者,反能先知耶?笑人问道于盲,而不笑自己,何哉?然则欲求安富尊荣、排算八字者,不独未闻天主勿贪、勿欲之圣规,并未闻素位而行之道也。
九、辟风水、方向
看风水。古来造屋、筑坟,所讲的方向、风水,原系相称、相宜的道理,并无吉凶、祸福之言。后人营求富贵,无缝不钻。奸巧之徒,遂因山水之形势,捏造吉凶,投其所好。宋司马温公及赵汸等,皆罪其谤造化而诬生民,欲焚书以绝其术,详《唐荆川稗编·五十八卷》内。但只说“诬谤”二字,不说明所以诬谤之处。被惑之人,必在半疑半信之间。
纵然焚书,不能断绝,故不得不琐言繁渎以剖明之。
⑴山之形势并无吉凶
然其要,只有两端:一系山之形势,并无吉凶。如某山有龙、凤形,某山有虎、狼、蛇、蝎形。人因其果然,遂信之。独不见云霞之千态万状耶?比之山水,虽虚实不同,其生成之理则一。又不见树木之怪相奇形耶?比之山水,虽大小不同,其生成之势则一。今云霞无降祸、降凶之禁忌;树木无召福、召吉之神通,独山水有之,凭何证据而造此妄言?请看五金、八石,即一拳之大,必然空穴甚多;岂有高山大地,无自然之空穴?由冷、热、燥、湿之不同,致赤、白、青、黄之各色,生植之物,件件如此;岂有高山大地,不随步以换形?乃术家借纡回曲折为真脉、真龙;借左右包裹为真山、真穴。借穴中之热燥,为得气之生;借土色之赤黄,为得形之正。
⑵房屋方向也不能生吉招凶
房屋之方向亦然,某物冲犯,主家长刑伤;某向无情,主家庭消败。如此之言,不一而足。论人之外形,较之坟墓、房屋,关切尤深。然富贵之人,不能因愁容而即卑辱;贫贱之人,更不能因喜色而即尊荣。只看戏场上的子弟,可知外形之好歹,全不与吉凶相连。以最近、最亲之本身,好形、歹形,尚然无凶、无吉。则身外之坟墓、房屋等,好者不过美观,歹者不过丑看,与衣服、车马、家伙、什物一样,断不能因好而生吉,因歹而招凶,其义易明。举世之人,竟以吉凶、祸福,问之无灵之风水、山川,年神之三合、四冲,非诬谤而何?
⑶人之骸骨并无灵应
一系人之骸骨,并无灵应。请看父母之心,谁不愿子孙兴旺。然在生智勇俱存,尚难助其成立。虽德如尧舜,不能使其儿为守成之主。岂有死后,无知无觉之枯骸,有何神力,反能荫庇后人。
①葬法不同而子孙寿夭贫富相同
若果铜山西崩、洛钟东应,我有几桩事情问一问,彼必理屈辞穷,无言可答。一问,现在之人,从何而来?彼必云:“由上古生生不已而来。”夫上古尝有不葬其亲,而委之沟壑者。岂沟壑中,皆子孙兴旺之龙穴耶?不然。何后世之人,日生月盛,至不可数计之多。且乡风各别,葬法不同。有火葬者,有水葬者,有公冢挨葬者。此方之人,为何子孙寿夭,富贵贫穷,俱与看风水的地方一样?
②风水与吉凶无必然联系
一问,吉穴既能招福,凶穴亦能招祸否?彼必云:“吉凶俱应。”然则祖考之穴,主长孙贫贱夭亡;父母之坟,主长子百年富贵。应此必不能应彼,怎么说得吉凶俱应?既有不应之穴,所应者,断非风水之灵。
③风水与子孙出将入相无必然联系
一问,左旗右鼓之山,必生武将;前幛后屏之墓,必出文臣。不识子孙,可弗学而致耶?彼必云:“未看山头土,先观屋下郎。”不学之人,如何做得将相?既然如此回覆,则骸骨之无灵,不用他人分辨,即此一言,便成铁案。情真罪实,又非诬谤而何?
⑷风水之说没有实据
两端既竭,百喙难逃。况现行风水之书,莫甚于《雪心赋》,满纸妖言,总归于福由心造。此预为躲避脱身之计,遮掩后来不效之羞。眼看业此之人,非各自为说,即苟且通同,弊窦甚多,从无一定之规。足见本来原非实据,比不得黑是黑、白是白,难以混淆也。
⑸川岳灵非荫子之说
若要牵扯川岳钟灵的旧话,此专指形身之气质,各随水土之清浊而言,并非荫子之说。今查历来,精此风水之术者,首推郭璞。奈荫未及子,刑已及身。何谋人甚智,谋己反拙耶?
总而言之,人子事亲,葬之以礼,使心无遗憾,系有生之大事。乃以父母之骨殖,公然图利谋财,往往暴露以待佳城,又或屡迁以就吉穴,尚忝颜于仁人孝子之中,忍心极矣。毫无实济,败坏伦常,此司马温公等所以深恶而痛绝之。
今诬谤之处既明,若良知未昧,书虽不焚,术当永绝。其不能遽绝之故有二:一因贪小利以媚人;一因贪大利而受人之媚。然每见贪心不遂,以致拘讼结冤。弟兄叔侄,尽成仇敌者有之。倘转念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。徒然捏诬造谤,谋利计功,又何如陋巷以居,藳棺而葬,不失为正谊明道之人。
十、辟祈晴祷雨、供献妖道龙王
祈晴祷雨。晴雨关乎年岁,旱涝必事祈求,此古法也。然传其名,不传其意,所以先王之学术,一变便成异端。究其首恶,总由佛老两家。佛以戒杀、断荤为善;老以呼风、唤雨为能。故每年睛雨失时,地方官必先禁止屠沽,冒斋戒之美名。论其背逆之罪,不灭于梁武帝之以面为牲。禁屠不效,又继以法官妖道,搭台设位,如演戏一般。甚至以犬血、活人为法物,以召魔遣将为神通。论其狎侮之罪,更浮于商武乙之射革囊。城市乡村,俱有龙王庙,平时供献不绝。旱与涝,俱往祷之。祷而不应,即迎神赛会,效而后止。各寺庙,皆诵经拜忏。庙门前,大书“叩天祈雨”或“叩天沂晴”四字,以显其福国佑民。
独不思苍苍之天,并无主宰之权。佛系死过之人,自顾尚无能力。龙系鳞虫之长,春起而冬蛰,何能行雨?若说叩天是叩天主,为何不说明白?眼见所供所求,并非天主。只因良心难过,提一“天”字,以饰其非。若说佛能救苦救难,三洲感应,则平时已竭诚供奉,不应听其再有此灾。若说龙非鳞类,系金龙四大王,(查宋末元初,有浙江钱塘县乡民谢四,被溺身亡。好事者,托名封号,后人踵事增华。)旱涝一来,非鬼之祭,填街塞巷。幸而天主仁爱之恩,大公无外。久晴必雨,久雨必晴。犹如顽劣之子、傲悍之奴,为父母、为家长者,不忍遽绝,仍衣之、食之,以俟其改悔。谁知提醒不遗余力,而世人之愚昧更深。心满意足之后,仍归功于龙王神佛。多人共感,有愿必还,虽卖产、卖儿,不能顾惜。异哉!受造物主之恩,而感激邪神。又何异子承父产,而反戴父仇?难乎其孝矣!奉告世人,祷雨之法,莫灵于成汤,顷刻之间,甘霖千里。如此效验非常,应该推类而求正道。乃向此抗违悖逆之龙王、佛、老叩头礼拜,还愿酬神,系何主见?孰正、孰邪,既不能分别;是效、非效,又不肯辨明,岂竟流而不返耶?当知,狂澜必有砥柱,大惑必有解人。余日望之。
十一、辟禳灾打醮、野祭呼魂、扫房接
禳灾打醮。醮礼始于冠婚,系教训子女之典,后世废而不行。佛老家,遂窃取其名,以为法坛之总号。今地方遇有火灾、瘟疫等,俱建坛打醮以禳之。不想此世是谁主管,我身靠谁生养?又不想禳灾之人,向谁祷祝?失去本根,徒求热闹。不过是香花、铙鼓之戏场。
岂特灾未能禳,还怕后来的祸福尚难逆料。怎么有此利害?
⑴灾害之来,当求天父
从来人穷则反本,疾痛则呼父母。每见孩提之童偶被外人欺侮,必奔投于父母之怀。似此降灾示警,正当反本而呼大父,一如童子之奔投,才是正经道理。乃人人都知道疾痛必呼父母,为何不知道灾害必呼大父?你道我说的大父是谁?并非别人,就是全能全智、至善至公、生我养我、救赎我、赏罚我、惟一无二的大主宰。我们身前、身后,没有一刻不在天主掌握之中。故灾害之来,呼号求救,系顺情合理之至。允与不允,均属天主之恩。犹如父之于子,或霁颜、或怒色,无非教养玉成;家长之于奴仆,或严义、或宽仁,莫不凛遵恐后。
⑵投身匪类其祸更大
若为子者,离去自己的父亲,转向别人;为奴仆者,背叛自己的家长,投身匪类,纵或偷安旦夕,后来之患,愈久愈深。此言虽小,可以喻大。若能将此比方反复寻思,便知打樵不是禳灾,竟是惹祸。
独有古来大德之帝王、师相,能知造物之主。敬之、畏之,一切吉凶祸福惟命是依,故往往有求即应。只就我中国而言,烈风雷雨弗迷者,舜也,不禳灾而灾亦无害。迅雷风烈必变者,孔子也。鲤之死,厩之焚,畏于匡,围于陈蔡,一生灾难,并不曾用着什么罗天大醮、三宝法坛。皆因平日诚心反本而呼大父。故子路请祷,即斥其非。
今我们幸当天主降生之后,又逢正教昌明之日,倒不肯诚心反本,崇正弃邪;犹同流合污,自滋罪戾,岂真明悟不及古人耶?乃利令智昏之故耳。怎么见得利令智昏?因世俗的禳灾打醮,论他们本意,原不是为民除害,只因图利起见。一系坐收花利之人,僧道是也;一系为首敛钱之人,土豪是也;一系被骗出钱,妄求保佑之人,乡愚是也。三种之人合而为一,加以邪魔煽处,鼓舞作新。宜乎正人非之而不顾,正理训之而不知。若而人,正《中庸》所云:“驱而纳诸罟获陷阱之中也。”至若病时之巫歌,酌献、野祭、呼魂;死后之掷瓦、扫房、出殃、接等,犹为乖戾不堪。明者必知其谬妄,毋庸缕述。
十二、辟佛家吃斋戒杀
吃斋。斋系古来原有之事,今现有正经的规矩。虽佛家变为异端,而真理具存,岂因佛家之邪说,抹煞正教之成规?我先把正经的说明,再说佛家的邪妄。中国古礼,有致斋,有散斋。致者,致精、致明,以斋其心志;散者,不歌、不吊,而变其服食。所说的变食,止于不饮酒,不茹荤,凡犬豕牛羊等肉,不在禁例。《周礼·郑康成注》可证:所说的不茹荤,止有大蒜一种注明荤菜。凡葱韭等,俱不注定是荤,《说文解字》可证。此中国三代以上的斋。
今天主圣教所定公众遵行之斋,有正志之内斋,有克己之外斋。
⑴内斋
内斋者,耳不听淫声,目不看邪色。除了道义的话,不敢说;除了正经的事,不敢做。洗心涤虑,绝欲存诚。
⑵外斋
外斋有二:一系大斋,一系小斋。小斋止于减味,大斋更要减飧。减味者,减去禽兽之肉食,而水族葱蒜等,俱不禁忌。减飧者,止用午膳,晚间略食果点数两。这两样的斋,系圣教之公斋。每年春间,有四十日。这是天主耶稣在世亲自严斋立表,后人年年遵守。每七日一瞻礼,前二日必守小斋,以仰承神益。此外还有几日公斋,或另有各人私斋,莫不包藏听命修身之深意。
比不得佛家的斋,爱吃不爱吃,都由得自己做主的。
⑴佛家以意为斋
若说佛家邪妄之斋,既断鱼肉,又断荤辛。查五荤起于道家《五辛见岁时记》。佛则东拚西凑,变为吃素。又觉吃素之名很不冠冕,亦附入吃斋之列。相混日久,竟以素为斋,不复知有正经的斋法。
⑵佛家斋法名目繁多
查他现在盛行的,有斗斋,有月斋,有六斋,有八斋,有初一、十五的斋,有三官斋,有观音斋,有准提斋,有长斋,有胎里斋,各人各法,不能屈指而尽。
⑶佛家吃斋的原因
究其所为:第一,怕杀生害命。今世吃了半斤,来世要还八两。巴不得少杀一命,少吃一口,少还一种债。其次,是求佛慈悲,增福增寿。虽千百其途,离不了这两个主见。
⑷辟佛家吃斋之妄
与正经的斋,名同而实异。可惜吃斋原系美德,并不肯说他茹素,就是异端。因他主见错了,所向又错了,把这美德变成罪恶之媒。犹如小民的纳粮当差,不遵王法,归附跳梁之贼,岂止白费差粮,还增叛逆无君之罪。
在愚夫愚妇,孤陋寡闻,或有好心而误用者。乃学士大夫,博览古今,尝夸“一物不知,儒者之耻。”何以率己律身?知国家有一定之礼仪,而存心养性,竟不知名教中,有一定之成规。斋与素,荤与辛,都不能明辨。无他,皆因不曾认得天地、神人、万物的大主,故诸事未能理会。若能端本澄源,分别正邪沿革,即知礼以时为大。古礼不当行于今日,转生报应之妄言,早该拒绝,更不当被其网罗。所当遵者,惟有天地之上君,万民之共父,听命守斋,无违无贰,这才是为下不倍的大经大法。
有人说,为何吃斋不禁水族等物?当知灵魂之事,必遵教法;犹如肉身之事,必遵王法,无可那移的。今吃斋不禁水族等物,系教中定例。遵之则顺,违之则逆,毋庸加上别的讲解。但立法之善,包含许多妙处,不妨略提一二:外斋本为克已而设,太过亦能伤身。惟此大中至正,使人无过与不及之弊。何善如之?古来狗彘鸡豚,专以养老。谷与鱼鳖,则为小民平常日用之需。杜甫诗云:“细微若水族,风俗当园蔬。”可知禽兽味浓,水族味薄,原有分别。圣教公共之规,不肯强人以所难。惟此近情着理,人人容易遵行,善莫甚焉!佛氏戒杀之斋,白叟黄童习而不察。一闻圣教之斋,即夫妇之愚,不用多言,共晓然而悔从前之误,其善更无底止。然当知种种妙处,皆推论立法之精深,与守法者无涉。守法之人,只知奉法惟严,不敢私自损益。故就本人而言,则为克己之斋;就公众而言,实为遵命之斋。
十三、辟念佛参禅
念佛。佛之本恶,我已粗粗说明,尚未说到害人之恶。今即念佛一端,充其恶之类,更有不可胜言者。佛氏劝人不住口念“南无阿弥陀佛”,可径往西方净土,即得莲花化生,横出三界。所以老幼男妇,往往手持数珠,念不绝口。查西方国土,近来了如指掌;净土、莲花等怪诞不经之说,谅已完全败露。穷寇莫追,毋庸多辨。该辨者,“阿弥陀”三字。凭他翻译什么义理,不过佛的别名;“南无”二字,是投诚归顺的意思。既不是我的主子,又不是我的君王,又不是我的父母、师长,为何擅自投诚归顺?这就是不该念的大缘故。若系天主的名号,必当起敬起畏,念念不忘。
此非私意偏情,乃至当不易之公理。倘说不明白,我且借一个比方。请看汉朝扬子云的《法言》,何曾不像《论语》、《太玄经》,何曾不像《周易》因他学问无根,做不妥,故从无家弦户诵之事。今世上做人不妥的,莫过于大逆不道之佛;学问无根的,莫过于肆无忌惮之佛法。此非望空妄说,亦非故意赃埋,只看他不认天主,自大自尊,就是无根的凭据。本立而道生,离了本根,就是不妥的凭据。
若此之人,假令其身尚在,如秽如瘟,惟恐绝之不远。乃以数万里外,死过数千年之人,无情无义,无德无功,时时念其名号。岂真死后,望他引人西方耶?欲入西方,不须念佛,有生之时,人人可去。若到死后,不是永赏,就是永罚,连那诸佛菩萨,也不能脱逃一个。大地之外,并无净土,并无另外还有一个西方极乐世界。闻得从前善知识,早已题破,“死去定为惆怅鬼,西天依旧黑蒙蒙。”何苦听他说谎,受他哄骗。佛之生前,与人同等;佛之死后,与鬼同群。只管口口声声,呼他何益?
后来沙门,变为念佛诵经,俱系口头禅。尽扫一切,直谈心性,自夸“见性明心,立地成佛”,究竟都是捕风捉影。说有说无,并不合敬爱修身之旨。且见性后,戒可破,律可犯。观世音,托生异类;锁骨菩萨,淫院为娼。此又因念佛粗浅,捏造高明直捷之法。岂知求高不得,而卑污更甚;求明无路,而昏暗愈深;虚张捷径,而自欺欺人之罪愈无底止。况念佛既为口头禅,参悟独非眼前花耶?果系正经道理,虽圣人之言,尚不敢轻忽。若说到天主之命,更加非常敬畏。
佛既上无天主,下无圣人,或废或兴,没有一毫怕惧。所以要说念佛有许多好处,也由得他们;要说是口头禅、不中用,亦由得他们。且从净土、莲花之说,一变而为无为教,再变而为白莲教,再变而为大成教、慈团教、白衣教、礼教、黄教、一炷香、黄天道等,名色甚多。相传有正派五宗、旁门七十二之说。改头换面,翻新出奇,都由得他们。遵照现行功令,缉拿无为、白莲等教甚严。若究其首恶,都从念佛而来。
佛之不可念如此,然则当念者是谁?当念者,惟一天主。天主无所不在,诚能顾名思义,念兹在兹,就像婴儿之求怀抱,孺慕依依,毫无勉强。必豁然而知须臾不可离者,即此也;造次颠沛,终食不违者,亦此也;戒慎乎其所不睹,恐惧乎其所不闻者,无非此也。这才是志道依仁之本领。彼竟离此、违此,而惟佛是念。非自暴,即自弃也。
十四、辟烧神化马,纸锭、纸钱
烧纸。慎终追远,事亡如存,此子孙不忘祖父之孝思。因情而有事,因事而有礼。自初死以至扫墓,古来条款甚多,从不曾见有烧纸之说。今人讹传既久,将正经的话不说,开口都是异端。如亲友死故,或赠、或赙、或吊、或唁、或挽、或禭,非助其衣食、银钱,即慰以语言、济以人力,字义可解。现在的人,一概不知道。只说“吊纸”二字,“吊”系安慰孝子的话。孝子现系活人,要这纸锭纸钱何用?读书的人,俱奉孔子为先师。孔子当日以左骖为吊,以麦舟为吊。既为孔子之徒,为何倍先师之法,不以生人日用之物为吊,甘从佛氏,以纸锭、纸钱为吊耶?由吊丧以至送殡上坟等,皆把烧纸说在前头,别的意思,俱不提起。有不烧纸者,众共以不孝责之。遇有没子孙者,即叹曰:“纸也没人烧。”流弊如此,言之何益?
然吾尽吾心,何妨啧有繁言。约而计之,不可解者二,大可笑者四,害人心术者三。
⑴灵魂不用银钱
人因肉身要穿、要吃,离不得银钱使用。死后穿吃之身,已成灰土。灵魂无形、无像,何处要用银钱?真银钱尚无用处,请问这烧过的纸灰,要他何用?此一不可解也。
⑵秦汉之前无烧纸
纸起于秦汉,三代之先,未曾有纸。纸钱又起于唐,晋汉之先,未曾以纸为钱。此皆史册可查之事。若果然死后要用银钱,自开辟以至秦汉之人,死后何以度日?此二不可解也。
⑴以地狱为本乡
天堂是人的本乡,应该预修归天的正道。乃听信佛家,预烧纸锭、纸钱,谓之冥资,寄于地狱之库,以便死后取用。荒诞无稽极矣,人多信而行之。是其心,已定于地狱。无怪乎告以天堂之正道,而如聩、如聋。此大可笑者一。
⑵烧神不用于敬祖敬师
各山进香,以烧纸为首务。人家遇喜庆年节等,酬神、献愿,必彩画神佛之像,加以黄阡锞锭,掷地而焚之。烈焰将完,浇酒数滴,拱揖而回。奉行者,毫不为怪。岂即佛家火葬之法耶?可以敬神,即可以敬父母。为何岁时伏腊,子孙不烧祖父之容?可以敬神,即可以敬先师。为何春秋丁礼,纸锭不烧孔子之前?此是则彼非,此非则彼是,二者必居其一。此大可笑者二。
⑶烧纸贿赂冥官
贪赃受贿,王法尚且不容,与受一同治罪。若果系无私正直之神明,不必问他是纸、是灰,即此假形、伪像,亦难逃薏苡之疑,何敢公然献媚?此大可笑者三。
⑷撒纸钱买路
官街大路,凭人行走。若有阻挠讹诈之棍徒,必行拿究。今出丧之家,先用一人前走。手执纸钱,沿途撒放,谓之买路钱。岂神道中,果有神棍耶?此大可笑者四。
⑴以烧纸代替孝道
父母去世后,敬其所尊,爱其所亲,系孝道中当紧之事。只说一件,便可类推。假如父母平日最喜周济贫穷亲友,当扫墓之时,与其多烧纸锭、纸钱,不如多备酒肴,共沾余惠,此即爱其所亲之意。一有烧纸之事,自以为孝道已全,诸事皆可缓图。岂非一大害乎?
⑵以无用飞灰代替人情
助丧之礼,好处甚多。既可以尽人情,更可以济不足。一有烧纸之事,自初死以至终丧,惟纸锭一挂、黄阡一股,便为吊礼。一撮飞灰,毫无补助丧家之处,岂非又一大害乎?
⑶以纸钱代替功德
修身贵乎实行,戒恶惧有后灾。一有烧纸之事,自以为多献冥资,便成功德。罪孽虽多,消除亦易。侥幸之心,牢不可拔。此又害之最大者。以不可解之事,而被人笑谈,害人心术,历来守礼之家,未曾议及。大失杜渐防微之意。
或言古人焚帛,今人焚纸,事亦相同。殊不知焚帛之礼,即焚香烧烛之礼,表其诚敬之心,本无别为。与此冥资之解,大相悬绝。
虽古礼固当损益,而鱼目并非夜光。岂不闻始作俑者,其无后乎?为其象人而用之也。象人者,不可用;象金银者,独可用耶?在世不能点石为金,死后倒能以灰为宝。岂锞锭之灰,不同于别物之灰耶?假银不能用于阳世,纸灰竟可用于阴间。岂人见之,为纸为灰;鬼见之,为金为银耶?果尔鬼应争取之,何纸灰尚存阳世耶?由是以推,凡人世间,一切虚无假伪之行,未必不借端而起。身任易俗移风之责者,请熟思之。
十五、辟超度破狱
超度。曾见佛家《钟鼓问答》内言:梁武帝因志公而见地狱的苦恼,问他:“何法可解?”志公说:“鸣钟一百八下,能除百八烦恼。”故至今各庵观寺庙,俱遵行不改。一说:念咒施食,只用九连环的锡杖着地三筑,地狱门即开,冥魂齐来赴会。又说召请者,非冥司之魂,系无主孤魂。念咒时,万里之外,一时俱至。说虽不同,总不离“超度”二字。
夫地狱系天主所设困苦罪魂之处,即据彼□言,亦有幽冥教主、地藏王菩萨、十殿阎罗等管理。若果钟声百八,苦恼即除,三筑杖头,狱门即破。今日之鸣钟者,朝朝不断;做法事者,时时常有。狱内必无苦恼,狱外又多宴会。其乐陶陶,刑罚不得而加之。是造物之权,反不如用物之人矣。
独不想天主于一物未有之时,造成天地人物,分别赏功罚罪之法而宰制之。事无大小,终古不移。以天神、魔鬼之力,尚不能稍出其范围。岂有钟声、锡杖,即能苦除、狱破?
果尔,则能于地者,必能于天;能于大者,必能于小。何不使人人共见之太阳常在中天,除此黑夜?又何不使年年一定之冬夏,尽转阳春,除此严寒酷暑?且与其苦而后除,入而使出。何不使其常生在世,不苦、不入,更为容易?乃共见者不能,一定者不能,容易者又不能,有何凭据而信其苦除、狱破也?
此与卖假药者相似,声言:“预服此丸,夹打必不疼痛。”犯人重价购求,到那夹打临身,疼痛异常之时,更多一层怨恨。今不思钦崇天主,为善立功,仰求真福。乃信此超度,恣意胡行。自谓死后多做几次道场,有何难事?到了万苦齐攒,永无出头之日,方悔生前误听人言。恸哉!信假药者,受害不过一时;信超度者,受害必至无穷。
请看梁武帝既能因志公而见地狱,又能因钟声而除苦恼。似此广大神通,何以侯景之围,志公不施一法,听其饿死台城?即此便知真假。可笑至今尚有拜梁王忏者。此外如金桥、银桥、纸船、焰口、兰盂大会等名,千奇百怪,总因愚民甚众,僧徒骗法又多之故,只就超度而言。
侮蔑之罪,世上已无相称之刑,故所给度牒,俱写囚僧。若非国家明正其罪,断不肯以囚字辱之。虽正人,岂无屈抑?此则名称其实。如桀纣、幽厉,百世不能改也。名不正,则言不顺。彼既一能去自己之囚名,而大言不惭:“能去冥魂之囚具。”恧颜极矣。
十六、辟修炼内丹、外丹
修炼。前代京兆杨廷筠曾论老氏之学,谓其浅而易见。略曰:“炼取三物,近在人身,不能作假,一也。药物房中,理既不正,事亦不验,难以哄骗明白人,二也。蓬莱弱水,既在方舆之内,又说与万国不同,究其端委,无处掩藏,三也。秦皇汉武,求仙不遇,人所共知,仙箓、仙符,明系奸徒伪造,难施变诈,四也。人君求而不得,公卿以下,无从点缀,宋真宗之天书,道君之林灵素,虽极意恢张夸大,终不能以假乱真,五也。”
然京兆公虽以浅近视之,而世之贪心不已者,往往借内丹以掩饰外丹,又借外丹以支吾内丹。《悟真篇·序》云:“拔宅者八百余家,飞升者三千余人,只服金丹一粒,化凡骨为金刚不坏之躯。”并引轩辕骑龙上升之事为祖,此即掩饰支吾的口供。奈利之所在,不分真假,人乐趋之。趋利之心一盛,无理亦为有理。本系浅而易见,不烦深辨之事,竟到了不容明辨之时,害莫大焉!
书之最甚者,莫过于东汉魏伯阳所撰《参同契笺释补遗》,代有党援,而注解则拉扯朱紫阳之名号,使后人不敢议其得失,可谓狡谲之至。然而大道为公,岂因紫阳注解而即是,不注解而即非?其言曰:“金液大丹与释家舍利子、儒家无极之英,异名同实。”又云:“刀圭入口,人化为仙。飞形拔宅,与天长年。”此等援儒入墨,肆无忌惮之言,未必果经紫阳之手。况紫阳之祠墓现存,何曾飞形拔宅?所引历代修仙之人,如淮南王刘安等,非受罪以死,仍灾病而亡。求享下寿而不能,书之伪造,即此显然,毋容多赘。
惟大义一明,则牛鬼蛇神之伎俩,如见其肺肝矣。
⑴人生而有灵魂肉身
大义维何?人之生有二:有有形者,有无形者。有形者,身心是也。皮毛筋骨、血肉脏腑之类皆与焉,总名之曰肉身。无形者,性命是也。明悟、记含、爱欲皆从而出焉,总名之曰灵魂。心统于身,非灵魂结合之,必不能明理达道;性由于命,非天主降衷之,必不能从无而自有。凡论身心性命之学者,此为大道之原,乃首先当知之大义也。
⑵形体有终而灵魂不灭
有形之体,有始必有终。《系辞》云:“易不可见,则乾坤或几于息矣。”天地且然,而况于人乎?古来书传中,言之甚明。如大禹王所说:“生寄死归”;孔子所云:“朝闻夕可”;《洪范》所开五福内的“考终命”皆明示人肉身必死。惟有灵魂与身俱来,不与身俱殁。此大义之当知者,又其一也。
⑶形体成毁由于造物主之全能
物之成毁,由于造物主之全能。如春生秋肃、夜晦昼明,皆造物主主之。人惟有因时制宜,顺受其正而已。虽至神大圣,必不能用人之力使枯草复青、冷灰再热。今吾身亦万物中之一物耳,溯其材质出于父母。而五官、四体布置安排,又系谁的力量?反心自问,非造物主所造之身耶?既知造物主所造之身,而欲洗髓伐毛、易筋换骨,是草可复青、灰可复热矣。能乎?不能乎?无能造作而反能修改,有是理乎?此大义之当知者,又其一也。
⑷采阴补阳是荒淫邪术
养心莫善于寡欲,今用矫揉造作之法,变为采阴补阳之邪术。不想寡欲的工夫,反做此污秽之行,是何道理?况这外形,原可由人摆布。膏粱者多弱,贫贱者多强。且闻民间有一种无耻顽徒,南方名竹山,北方名捣剥,炼成臀腿,代受杖笞,虽遇酷刑,毫无畏惧。恐金液大丹,尚未必有此效验。以竹山、捣剥不如之法,而骗人金刚不坏、长生不老,与那烧铅炼汞、伪造假银的外丹;腹为鼎炉、气为火候婴儿姹女、返本还元的内丹,同属偏言。此大义之当知者,又其一也。
知灵魂肉身之大义,即知腹中神室等名,无非借端编造;知有形无形之大义,即知真汞真铅的药物,尽皆影响虚无;知顺受因时之大义,即知宇宙在手、万化生身的话,徒滋傲慢;知寡欲养心之大义,即知互用阴阳、续命添油之法,总属荒淫。从此可晓然于神仙之虚妄。
真正大儒,必不能自误以误人也。至若导气、舒筋、推拿等法,系因病而施,并不是修炼长生。长生之权,全在天主。修长生之道,全在爱主、爱人。得长生之效,首在灵魂。倘能爱主、爱人,求永远真福之长生者,不必铅汞鼎炉,如探囊取物,万无一失。
若欲倚靠自己修炼,人之生死,有天主一定的正命。只有不遵正命、服毒早亡、受刑先死之能力,从无不遵正命、炼神服药、辟谷延年之内丹。物之品类,又系天主一定的材质。只有烧铅成粉,炼汞成珠之能力,从无铜可变银、砂能开点的外丹。如此说明,仍然积迷不悟,贪鄙日深,少不得到那停床喘气之时,必以余为知言。然而晚矣!
十七、辟娶妾
娶妾。人伦有五,而男女夫妻,生于天地万物之后。道在君臣父子之先,为五伦中首出之伦。惟生人之始,只有一男一女,配为夫妻。并无一男二女,亦无一女二男。足见天主之定命,早已显明。
今即就中国之字义而言:夫者,孚也,与妻有中孚之信;又扶也,与妻有扶助之责。妻者,齐也,与夫有均齐之位;又栖也,与夫有共栖之谊。从来名以义起。假使正妻之外再娶偏房,夫失信,妻失助,位不齐,栖不共。
⑴娶妾妄行邪说
现与“夫妻”二字之义,大不相合。上不遵天主之定命,下不合伦理之常情,一经说破,悖谬极矣。乃贪淫迷色之人,强借无后之说,以纵其私心。又引虞舜二女、文王小星、《礼记》娶妾等说,以文其邪僻。
⑵古制不足以为证
独不思古制之不行于今者甚多。皇居帝室,未闻有土阶、茅茨之遗;玉轴、牙签,不闻有竹简、漆书之旧。后人之损益,既然件件远逾于古;前人之行事,岂无一二就政于今?
⑶舜文之德非在娶妾
且舜文之厚德丰功,一言不及,而止说二女小星。岂舜文之所以为舜文者,专在二女小星耶?
⑷当听天主新命
况舜文之行,《礼记》之言,原在天主降生前。自天主降生后,一言一行,必遵天主之定命而后可。请看胜国遗规,尚不敢混行于昭代。今以前人一时之言行,而欲改天主永垂之定命,大非舜文明伦察物、昭事小心之本意。
⑸不必谨遵娶妾一礼
再查《礼记》一书所开冠婚丧祭之条,现在遵行者,十无二、三。何独于娶妾一条,必奉之惟谨。
⑹无后非不孝
至于无后之说,系孟子当时别有所托,不可以辞害义。若果无后为大不孝,则《孝经》内应该首先训诫。为何通部不言其罪?伯夷、叔齐诸人,明知无后,反称美之。宋处士林逋,隐居杭州之西湖,不婚不宦,朝野共嘉其清高廉洁。死后谥曰:“和靖先生”。岂有大不孝之人,可如此赞诵耶?当知孝与不孝,不在有子无子。弑父者,不因有子而即仁良;尽孝者,不因无子而即忤逆。又当知有子无子,不在有妾、无妾。纵使因妾而有,有非其道。
若说到家庭之害,不可胜言。
⑴夫妻、妻妾、兄弟成仇
夫妻必多反目,妻妾必起妒心。或妾生之子,私遭妻害者有之;或妻毒难当,竟遭妾害者有之;或妻不能容,卖妾、杀妾者有之;或妻妾俱有子女,因各人护短,致生仇忿者有之;或弟兄叔侄,因嫡庶之嫌,累世成仇者有之。
⑵起衅生端而家无宁日
种种起衅生端,在所不免。幸而太平无事,止于谇语厉声。或泣、或诉,便称治家有法。虽夫妻两口,保无交谪之时。然恩爱性成,终难割舍。异常之变,事出偶然。此则不遵正道,必致后灾。
⑶拂人之性丑逾禽兽
眼下之多艰,犹为小事。更有弃发妻而亲娼妓,远家室而近狡童,拂人之性,丑逾禽兽者。如此之类,亦因无后而然耶?人于别事,往往酌古准今,揆情度理。独娶妾一事,任意纵行,不知利害。非不知也,骄奢淫佚之念填满于胸。即古人未曾做过,亦不妨自我创兴。
⑷荒淫逆命而遗害不已
若以余言为妄证,古来多少无妾之圣贤,不以为法,何哉?人轻言浊,奉劝无能。欲尽爱情,尚陈片语。立女为妾,人所共知,服事内房,与奴同类。为贪片时之伪乐,身前、身后,受害无穷。即论明哲保身之道,亦不应孟浪至此。独不见为臣死忠,为子死孝者,身且不顾耶?今为守天主之定命,割此私情。事虽难,比不得死忠、死孝。况荒淫,为万恶之首;而逆命,更居首恶之先。彼克欲存诚、乾乾终日者,犹恐惧不遑。何有于不畏天主之人?我是以不得不泣血、椎心,欷、叹息以告之。
十八、辟毁谤
毁谤。从来遭毁谤者,多在正道之人。语云:“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。”今天主之道,系无可限量之高。何怪乎不可限量之谤?时起、时发。只看天主耶稣降生在世三十三年,莫非遭谤之日。自初生以至被钉而死,不毁其异端,即谤其谋叛。迨后宗徒传教万方,承先启后,迄今一千七百余年。致命者甚多,悉从毁谤而来。我等既愿为耶稣之弟子,只知行吾之所是。谁毁、谁誉,听之而已。当孔子时,门弟曾参忽有杀人之说。其母明知必无之事,及连告三番,母亦投杼而起。今听谗者,不同子母;造谤者,不止三番。少有不投杼而起者。然秦火尚不能毁三代之书,党锢且不能灭名臣之迹,岂有天主亲传之正道,反惧人毁谤耶?
现在教中刊布之书,不啻数百种。其大指总劝人不贪世福,克己安贫,以求身后永远之天堂。若使人人信奉,不独久安长治,且使民间奸盗诈伪之徒,交相诚勉,改悔前非。正所谓道之以德,齐之以礼也。彰明昭著之极,何踪迹之可疑?
奉教人家,从未有不孝敬祖宗父母者。设有其人,即犯教中爱人首诫,同人必共责之。所以素来不孝者,多因奉教而改其旧恶。若说不烧纸锭纸钱,便为不孝。家礼不作佛事,先引人不孝矣。似此求全之毁,何足重轻?惟看晦而复明,自然通以去塞。今之毁谤者,安知他日不为大圣大贤耶?
[1] 按方豪解,本书不使用其它书之用“景教堂”、“慎修堂”、“敬一堂”、“天学堂”、“救世堂”、“崇一堂”、“圣母堂”等教会式堂名可能与禁教有关。
[2] 字嘉宾,原名Ignatius Koegler,生于1680年,1716年到达澳门,后在北京传教,1746年卒于北京。
[3] 字通明,生于1668年,1751年卒于北京。
[4] 辑入《天主教东传文献》续篇,第三册,载《中国史学丛书》,台北:学生书局,1966-1967影印版。
[5] 原文总目为“计十七章”,实际为十八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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