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礼泡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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祭礼泡制

Chinese Christian Texts from the Roman Archives of the Society of Jesus ( Edited by Nicolas Standaert & Adrian Dudink, 2002,PROCURA GENERALIZIA DELLA COMPAGNIA DI GESU)

Vol.10,54(79-104)祭礼泡制(夏玛第亚)

祭礼泡制(封面,p.79B)

 

礼记祭礼泡制

 

《曲礼》篇,第四叶云:“祷祠祭祀,供给鬼神,非礼,不诚不荘。”[1]

陈澔[2]注云:“祷以求为意,祠以文为主,祭以养为事,祀以安为道,四者皆以供给鬼神。供给者,谓奉牲薦[3]币器皿也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举一祭字,便分四种名色,四种意思,可知祭礼,包涵甚广,须当辨明邪正分别好歹,方服人心,如祷以求为意。求者求福也。然此求祷之之祭,只闻祷于上下神祗,未闻祷于祖父也。祠以文为主,家有大事,必须告闻祖父,以明不敢自专也。祭以养为事者,明为追养之祭也。祀以安为道者,明为继孝之祭,以安孝子之心也。今此言祭,便见包涵四种名色。若不分别是非,而混禁之,则于本性,先有难通,安望能通超性之理耶?譬如夫妇正礼者,名曰生子也。邪淫私胎者,亦名生子也,安可因此私胎,便禁(p.81B)人人莫生子耶?外教吃饭多呼妖佛之名,安可因此名色,遂禁人人莫吃饭耶?祭礼亦犹是也。若禁祭礼,中国人心必疑圣教中人,来乱教法矣。故立教者,惟当去其毒害人心之实,不必改此空虚无用之名。求福之祭,当禁矣。追养继孝之祭,不当禁也。土神之祭,当禁矣。事死如生之祭,不当禁也。犹之生子者,惟当禁邪淫,不可禁其生子,以绝人类也。犹之吃饭者,惟当禁其呼妖佛之名,不可禁其吃饭,以致饿死也。生子、吃饭,且不可禁,安能禁此追养继孝之祭耶?若是圣教中人,执定中国祭礼,都是祈福禳灾,中国人心;又必执定中国祭礼都是追养继孝,是以一项道理,分作两种意见。中国必疑西洋人心,与我本性不合,安望能通超性耶?况乎事死之礼,当言祭也。而今乃言供给。供给者,事生之礼也。今于既死之人,而亦以供给言之,明此祭礼,只为事死如生之祭矣。其注中所云,奉牲藨币器皿者,祭礼固有奉牲,燕飨宾客;亦有奉牲,祭礼(p.82 A)固有藨币,燕飨宾客;亦有藨币也。祭礼固有罍爵豆簠簋之器,燕飨宾客;亦有罍爵豆簠簋之器也。观此供给之礼,益知事死如事生之义矣。

 

《檀弓篇》,第五十叶云:“惟祭祀之礼,主人子尽焉耳,岂知神之所飨,亦以主人有齐敬之心也。”[4]

方氏注云:“主人之自尽,亦岂知神之所飨,必在于此乎?且以表其心而已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可知中国奉祭之心,明知死者并无权柄力量也,尚不知他能有自主之权,未知他果能来能飨否也,能来与飨,且未可知,又安望他能又降福、降殃之权耶?祭礼非为求福矣。

 

《檀弓》篇,第六十叶云:“既葬而食之,未有见其飨之者也。自上世以来,未之有舍也。为使人勿倍也。”[5](倍与悖同)

陈澔注云:“既葬则有翼祭之食,何常见死者飨之乎?然自上世制礼以来,未闻有舍不为者,为此报本反始之思,自不能已矣。岂复有倍之之意乎?先王制礼,其深意盖如此。”罪(p.83B)人观此经文,不言祭字而言食字,以祭为食,便知祭为事死,即如事生之养矣。何也?食也者,非为祭死者之道,乃为奉生者之道也。人及既葬,是已死矣。无口可食,无腹可饱,而仍以食言之者,乃是孝子之心;仍欲以生人之道,待父母也,是明其心之顺向其父母者,无异其在生之时矣。又观注中报本及始四字,益见中国祭亲之礼,专为报本反始而设也。报本者,谓祖父为我一家之本原。若祖父已死,便如枝叶离了树根一般,尚须记念开花结果。乃由根本灌溉之恩,即如中国俗语所云,吃果子者,念树根也。此心虽是本性之心,未能通达超性之事,但此亦是好心。非可阻塞他心,惟当开引他心而已。责他知有疏树根之恩,独不知尚有栽培之恩耶?责他知有祖父为肉身之根原,独不知有降衷者,尤为尔祖、尔父之根原耶?反始者,谓我肉身,非能自为始,必有所从始也。谓我一家,非能自为始,亦有所从始也。祖父即为我身、我家之由始(p.84A)矣。念吾身,即当反吾念以及于吾亲,养吾家,尤当反吾养以及于吾亲也。是以吾亲虽死,而此反始之念,犹然不容已也。故立祭礼以养之。此等虽至愚极陋之心,未能通达超性之理,若论罪过,非为故意违犯天主圣规也,此等虽是毒药,尚可製去其毒而用之矣。惟有程朱天即理也四字,妖佛明心见性四字,最为中国毒害人心,便如砒霜信石一般,害了无数灵魂。为医生者,惟当严禁砒霜信石之毒,不当严禁天雄附子之毒也。今乃于所当禁者,或为退缩而不辩,于所不当辩者,反为劳心费力。好为辩驳而不能已,徒然埋怨于孔孟。乃与妖佛对垒打仗之人,而默不置辩也,乌乎[6]可耶?

 

《王制》篇,第二十九叶云:“凡养老,有虞氏以燕礼,夏后氏以飨礼,殷人以食礼。”

陈澔注云:“燕礼者,一献之礼既毕,皆坐而饮酒,以至于醉。牲用狗,其礼亦有二,一为燕同姓,一(p.85B)为燕异姓。飨礼者,体薦(荐)而不食,爵盈而不饮,立而不坐,依尊卑,为献。数毕而止,亦有四焉:诸侯来朝,一也;亲戚及诸侯之臣来聘,二也;戎狄之君使来,三也;飨宿卫者耆老孤子,四也。惟宿卫耆老孤子,则以酒醉为度。食礼者,有饭、有肴。虽设酒而不饮,其礼以饭为主,故曰食也。然亦有二焉:大行人云,食礼,九变,及公食大夫之类,谓之食礼。其臣下,自与宾客,旦夕共食,则谓之燕食也。飨与食者礼之正,故行于庙。燕者示慈惠也,故行于寝。”罪人观此飨燕食礼之经文,非为言祭礼也。此三礼者,乃是古王制为待宾之礼,其礼最为繁缛隆厚。便如奉祭死人一般,故奉牲薦币,迎牲献祼,笾豆簠簋,都与祭礼相同。若能明此奉事生人之礼,便知古人事死之礼,原与事生之礼相同也。无奈礼记之书,因为始皇焚书,失去《飨礼》一篇。(但于《周礼》之中,略存一二耳。)

 

《礼器》篇,第十九叶云:“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。”[7]观此经文,可知祭死者,亦言飨矣。(p.86A)

本篇本叶又云:“大飨其王事欤?”[8]观此经文,大祫之祭,亦言飨矣。

 

《郊特牲》篇,第二十二叶云:“大飨,尚腶脩而已矣。”[9]观此经文,天子待上公之礼,亦言飨矣。

本篇第二十三叶云:“春飨孤子。”[10]陈澔注云:“孤子者,死事者之子孙也。”观此经文,孤子亦言飨矣。罪人观此四项经文,勿勿乎其欲其飨之者,是言天庙之祭也。既以飨而言祭矣。乃春飨孤子,而亦曰飨焉。孤子者,生人也。可知祭死,即同事生之礼矣。大飨其王事欤?是言祫祭也。既以大飨言祫祭矣。乃大飨尚腶脩。而亦曰大飨焉。谓飨上公之礼也。上公者,生人也,可知祭死,又同事生之礼矣。大庙言飨也。孤子亦言飨矣。祫祭言大飨也。上公亦言大飨矣。然则祭死者,虽是有祭之名,而止同于飨之实也。既知同乎飨之之实,即知事死如事生之义矣。既知事死,止如事生之义,又何得疑此祭祀之礼?谓有求福之心耶?(p.87B)

 

《礼器》篇,第十叶云:“君子曰,祭祀不祈。”[11]

陈澔注云:“君子曰者,记者自谓也。祭有常礼,不祈私福也。若有故而或行之,则不在常祀之列矣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盖因上文孔子所云,祭则受福,盖得其道矣。乃是孔子教人奉祭之心,惟当尽道,不当求福也。得其道者,是言尽我诚敬之心也。人若能尽诚敬之心,便为受福之道。须识孔子之言,勉人自尽其道,重在得道,非重在求福也。记者恐人错认孔子之言,谓有受福之心,是以特意,提明说道。祭祀不祈,止人邀福之念,而求孔子自尽之心也。记者既然说得如此祥明,可知中国祭礼,并无求福之心矣。

 

《祭义》篇,第三十五叶云:“君子生则敬养,死则敬飨,思终身,弗辱也。”[12]

罪人观此经文,总见中国人心,只是一个不忍忘亲之念而已。终身爱之、慕之,巴不得终身(p.88A)养之也,故曰,生则敬养,死则敬飨也。孟子云,大孝终身慕父母。终身云者,非终父母之身,乃终孝子之身也。生则敬养者,尚为欲以我之爱亲者,而求亲之爱我。惟于死则敬飨之日。亲既不能显爱于我,而我犹能爱慕其亲于不忘焉。斯为大孝终身慕父母矣。此与未见天主,而信天主者约相同矣。

 

《祭义》篇,第三十六叶云:“文王之祭也,事死者如事生。”[13]

罪人观此经文,想见文王心事,只是一个真实无欺而已。故生与死者虽二,而所以事之者,则无二也父母在日,虽能爱我,而我不敢以父母之爱我者,而长吾傲心也。父母既没,虽不能显爱于我,而我亦不敢以父母之不能显爱于我者,而息吾爱心也。可见文王爱亲之心,时时慕念于无已,故于奉祭迎牲之日,仍如寝门伺膳之心,不能于事生之心有所损,亦不能于事生之外,有所加也。可知并无求福之心矣。(p.89B)

 

《祭义》篇,第四十四叶云:“筑为宫室,设为宗祧,以别亲疏远迩。教民反古复始,不忘其所由生也。众之服此自此,故听且速也。”[14]

陈澔注云:“此言圣人制为宗庙祭祀之礼,以教民,故众民由此服从,而听之速也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足见中国本性之礼,亦合超性之规。天主前三诫是教人和睦于天主,后七诫是教人和睦于世人。和睦世人之始,即以孝敬父母为先。中国圣王,亦蒙天主开启其心。教人和睦,亦以孝敬父母为先。孝经第一章云,先王有至德要道,以顺天下。民用和睦,上下无怨,孝之谓也。观此意思,可知本性之中,亦合超性之理。耶稣立教,必以身教为先,而后乃以言教从之。是以奉事圣母、圣若瑟,便如凡人奉事父母一般。中国之民,亦如如德亚国人,最为顽犷难教也。不是言语,可以教训得的。必要上人,先立表样,方肯听从其教。是以中国圣王,识此民心。凡事皆从本身坐起,教人以孝为先。无(p.90A)奈做皇帝的,俱是没有父亲,必须前王死后,方得登位,怎么行得孝道。是以制为事死如事生之礼,以申我追养继孝之情。又令天下之人,都来庙中助祭,见此尊祖隆亲之礼,感动万民之心。见得圣王奉事死者,尚且如此尽敬尽孝,是则我等,凡为人子者,皆当尽敬尽孝,以报父母之隆恩矣。岂不易为教耶?故曰,教民复古反始,不忘其所由生也。众之服自此,故听且速也。可见中国立祭之心,原相合于天主教孝敬父母之诫矣。惟此一祭之名,特恐有碍于钦崇一天主之义,然亦只是此名相碍,并无伤碍之实。奉祭天主者,奉其为天地万物之大父母。奉祭祖先者,不过奉其为一家一身之小父母而已耳,又恐或与祭魔之罪相同也。然亦只是此名相同,并无相同之实矣。妄祭邪魔者,难逃冒认真主之罪。奉敬父母者,实无僭儗天主之愆也。况夫本性中之立名者,亦多有合于超性中之名者矣。言超性者曰,爱天主也。言本性者亦曰,爱父母矣。言超性者曰,敬天主也。言(p.91B)本性者,亦曰敬父母矣。言超性者,曰孝天主也。言本性者,亦曰孝父母矣。言超性者曰,奉事天主也。言本性者亦曰,奉事父母矣。爱敬孝事天主之名,既可与爱敬孝事父母之名相同也。然则奉敬父母之名,抑又何伤于奉敬天主之名耶?若是为此祭祀之名,而恐得罪于天主也。天主公义,一些不差,必不妄以有名无实之罪加人矣。论超性,固当爱敬孝事天主矣。论本性,亦当爱敬孝事父母也。爱敬孝事之名,天主父母,皆可同称,何为一祭之名。父母不可相同于天主耶?此乃超性、本性合一之理也。大凡本性相悖于超性者,必非人类之本性矣。超性之不能相通于本性者,亦非真为超性者也。西洋言超性者,即为中国所言之天道矣。天道、人道,其理一也。谓超性之奥,无过三位一体,然有粗像可比也。论天主全能、全知、全善,真为人世无可比拟之处,然而朝廷之威权莫测,圣人之出类超群,可比(p.92A)也。超性固当反本报始于天主,本性亦当反本报始于父母矣。反本报始,不忘所生。岂得证为得罪天主之罪耶?谓取奉敬祭父母之祭,引入超性奉祭天主之祭,直以本性喻之,尤明矣。

 

《祭义》篇,第四十四叶又云:“竭力从事,以报其亲,不敢弗尽也。”[15]

陈澔注云:“教民相爱,上下用情,谓祭祀馈熟之时,以酬酢为礼,祭之酒食,徧及上下,精义无间,所以为礼之极也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一则曰教民报本反始,二则曰教民报本反始。礼记屡尝言之矣。言之祥者,必能刻入于人心。何况斯言,又为有善无恶也。而谁肯悖之。若是斯言可悖,然后斯礼可废也。若是斯言不可悖,而徒欲废斯礼也。呜呼!可耶?惟当因其本性之明者,引入超性之路。他曰肉身之所由生者,不可忘。我当从而引之曰,灵性之所由生者,尤不可忘也。他曰致其敬,发其情,竭(p.93B)力从事,以报父母之恩者,我当从而引之曰,尤当致其敬,发其情,竭力从事,以报天主之恩也。徒然破他本性,无用也。不如就他本性引入超性,乃为有用矣。逆他本性,难行也,不如顺他本性,开他超性,为易行矣。惟能识透中国之本性,自能开通中国超性之路矣。

 

《祭统》篇,第五十五叶云:“凡治人之道,莫急于礼。礼有五经,莫重于祭。夫祭者,非物自外至者也,自中出,生于心者也。心怵而奉之以礼,是故惟贤者能尽祭之义。”[16]

陈澔注云:“五经者,吉、凶、军、宾、嘉之五礼也。心怵者,即前篇君子履之,必有怵惕之心。谓心有感动也。”方氏注云:“尽其心者,祭之本。尽其物者,祭之末。有本,然后末从之。故祭非物自外至,自中出,生于心也。心怵而奉之以礼者,心有所感于内,故以礼奉之于外而已。盖以其中出,非外至者,而奉之以礼者。见乎物,尽之以义者。存乎心,徇其物而忘其心者,众人也。发于心而形于物者,君子(p.94A)也。故曰,惟贤者能尽祭之义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可知古王为治,不尚刑名法术那多事务,惟此礼制,乃为第一紧要事情。经文所云,五经者,即为五礼也。吉礼、凶礼、军礼、宾礼、嘉礼也。吉礼者,祭礼也;凶礼者,丧礼也;军礼者,兵礼也;宾礼者,朝会、燕飨之礼也;嘉礼者,生子娶妻、加冠嫁女之礼也。此五礼者,乃为至重之礼,故称之为五经焉。经也者,常也。谓兹五礼,当常用之。不可变也。虽此五礼,同为至重之礼。然兹五礼之中,尤有极为重大,而关紧要者,固莫重乎祭矣。祭礼者,吉礼也。是以五经之礼,必列吉礼居先,而诸礼又在所后也。可见中国人心视此吉礼之祭,诚为经国理民之重典也。视之既重,不肯为轻易废弃可知矣。倘欲禁之,不特令此外教人心,疑我圣教中人,阻他祭礼,并疑赊购那教中人,坏他礼制矣。不特疑我圣教中人,坏他礼制,并疑圣教中人,乱他教,败他法度矣。孝经云,五刑之属三千,而罪莫大(p.95B)于不孝。非圣者无法,非孝者无亲。此大乱之道也,中国人不特以礼为治,而并以礼为教也。若要废此中国祭礼,不特疑我圣教中人,乱他治法,并疑圣教中人,乱他教法矣。圣教中人 ,所传之教,乃为第一正教也。致令外教之人,疑为乱教乱法,宁有合于耶稣家法耶?耶稣当日,预知如德亚国人,将欲妄证耶稣乱教之罪者,是以耶稣预为遵守古圣每瑟之令。预知如德亚国人,将欲妄证耶稣禁税之罪者,是以耶稣预言总王之无还总王。预知如德亚国人,将欲妄证耶稣自称本国之王者,是以耶稣预先隐避,遁入山中。凡此数事,皆耶稣预备妄证之端也。如今当学耶稣善表,亦当预塞妄证之端矣。若要免人妄证,须先明透中国本性之情。若要明透中国本性之情,须先博览中国之书籍。中国之书籍,即为中国之本性也。未有不读中国之书籍,而能识透中国之本性者,亦未有不能识透中国之本性,而能阐扬超性之(p.96A)理于中国者。若对中国读书之人,讲道解经,开口便要博引中国古书为证。若是能引中国书籍,出自何经,载在何典,他便低首下心,无不心悦诚服。若不祥引中国书籍,辨折他心。纵有千言万语,他心不服,纵谈超性妙理,他心亦不能知。他或纵然当面奉承,背地尚加毁谤矣。必须多读中国书籍,方能开引人心矣。经文又云,夫祭者,非物自外至者也。自中出,生于心者也。观此物字,非为指着祭物而言也。若指祭物而言,祭物焉能自外而至耶?祭物既非从外而至,可知此一外字,当指求福而言矣。福者,非人所得自专之权也。故曰外也。他言非物自外至,是言非为求福之自外而至者也,得此意思,乃与下节受福二字,文法相贯矣。

 

《祭统》篇,第五十五、六叶云:“贤者之祭也,必受其福。非世所谓福也。福者,备也。备者,百顺之名也。无所不顺者之谓备。言内尽于已,外尽于道也。忠臣以事其君,孝子以事其亲。其本一(p.97B)也。上顺于鬼神,外顺于君长,内以孝其亲,如此之谓备。惟贤者能备。能备然后能祭,是故,贤者之祭也。致其诚信,与其忠敬,奉之以物,道之以礼,安之以乐,参之以时。明荐之而已矣。不求其为,此孝子之心也。”[17]

方氏注云:“诚、信、忠、敬,四者,祭之本。所谓物者,奉乎此而已。所谓礼者,道乎此而已。所谓乐者,安乎此而已。所谓时者,参乎此而已。”应氏曰:“不求其为,谓无求福之心也。故曰祭祀不祈也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可见中国祭礼,原为情之不容己者。只为求此和睦于人心也。中国圣王要人和睦,必须自孝其亲,以感动之。故为立此祭礼,尽诚尽信,尽忠尽敬。致孝于吾亲,是我先顺孝亲之道矣。孝亲之道,即为大顺人心之道也。我既尽此大顺人心之道,自能感通乎人心,无不各顺其道矣。臣顺于君为忠,故曰忠臣以事其君。子顺于亲为孝,故曰孝(p.98A)子以事其亲。臣无不忠,子无不孝,则人人皆知孝顺。自无犯上作乱之事矣。故曰其本一也。中国之所谓百顺,即如西洋之所谓和睦也。西洋亦言和睦于天。和睦于人,即此便是福音。中国亦谓人人和睦,即此便是受福矣。非谓吾祭吾亲,而亲乃能降吾福也。故曰非世之所谓福也。求福者,固有罪矣。求和睦者,焉有罪耶?故应氏云,不求其为,谓无求福之心也。他既说得如此明明白白,乌得疑他为罪过耶?若要明断中国事情,必须祥查中国书籍。犹之官府审判词讼,必须祥看两造状词。未有不看状词,而能审判曲直者。亦未有不查中国书籍,而能分别中国是非者。中国书籍,即为中国之状词也。清官断狱,尚不枉屈人心,何况阐扬天主圣教者,安可妄证罪过耶?莫谓中国书籍,无关紧要。不须读也,法利叟不能祥读古圣之书,是以懵然,不达天主降生奥旨。三王静读外教之书,反识吾主耶稣降生。百尔西亚国者,外教之(p.99B)地也,外教之人,亦蒙天主开启其心,预言新星之事,载入古书之中。天主无所不在,安知中国书籍,宁无能合超性之理者,何以十字制怪之事,周礼预先能言耶?

 

《祭统》篇,第五十六叶云:“祭者,所以追养继孝也。孝者畜也。顺于道,不逆于伦,是之谓畜。”[18]

应氏注云:“追其不及之养,而继其未尽之孝也。畜为畜养之义。而亦有止而畜聚之意焉。”刘氏注云:“追养其亲于既远,继续其孝而不忘。畜者藏也。中心藏之而不忘。氏顺乎率性之道,而不逆天叙之伦焉。诗曰,心乎爱矣。何不谓矣。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?此畜之意也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追养者,追其不及之养,即如事死如事生之义也。继孝者,继续其孝而不忘,即如孟子所云,大孝终身慕父母也。经文先提祭者二字,是指始初制礼之人,而又推原其立祭之心,而曰所以者,是明其心。原是因此二项意思,谓他所以立祭之心,并无求福之念也。(p.100A)

 

《祭统》篇,第五十六叶又云:

“孝子之事亲也,有三道焉:生则养,没则丧,丧毕则祭。养则观其顺也,丧则观其哀也,祭则观其敬而时也。尽此三道者,孝子之行也。”[19]

陈澔注云:“生事之以礼,死葬之以礼;祭之以礼,养以顺为主;丧以哀为主;祭以敬为主。时者,以时思之,礼以时为大也。”

 

《祭统》篇,第六十叶云:“祭者泽之大者也。是故上有大泽则惠必及下,顾上先下后耳。非上积重而下有冻馁之民也。是故上有大泽,则民夫人待(泽)于下流,知惠之必将至也,由馂见之矣。故曰:可以观政矣。夫祭之为物大矣,其兴物备矣。顺以备者也,其教之本与?是故,君子之教也,外则教之以尊其君长,内则教之以孝于其亲。是故,明君在上,则诸臣服从;崇事宗庙社稷,则子孙顺孝。尽其道,端其义,而教生焉。”[20]

陈澔注云:“为物,以事言也。兴物,以具言也。兴举牲羞之具,凡以顺于理,而致其备焉耳。圣人立教,其本性在此。”罪人观此经文,总见古王之心,无非教人和睦于道而已。知所以事君敬长孝亲,而人即无不和睦矣。故治人以政,不如教民以心也。教民以心,必须身尽孝道,为能感通民心也。故立祭礼,以显孝道,总是教人和睦而已,并无求福之心也。

 

《祭统》篇,第六十一叶云:“君子之教也,必由其本,顺之至也,祭其是与?故曰:祭者,教之本也已。夫祭有十伦焉;见事鬼神之道焉,见君臣之义焉,见父子之伦焉,见贵贱之等焉,见亲疏之杀焉,见爵赏之施焉,见夫妇之别焉,见政事之均焉,见长幼之序焉,见上下之际焉。此之谓十伦。”[21]罪人观此经文,总见古王,立为祭礼,实为立教和睦之本矣。(p.102A)

 

《坊记》篇,第二十五叶云:“修宫庙,敬祀事,教民追孝也。”[22]

陈澔注云:“此与祭统篇所言,教民追养继孝同义。”

 

《聘义》篇,第五十八叶云:“君亲礼宾,宾私面、私觌、致饔饩、还圭璋、贿赠、飨食燕,所以明宾客君臣之义也。”[23]

陈澔注云:“主国君,亲执醴,以礼宾。是君亲礼宾也。私面,谓私以已礼物,而见主国之卿大夫也。私觌,私以已礼物,觌见主国之君也。杀牲者曰飨;牵牲者曰讫,致饔讫者。聘觌皆毕。宾介就馆,主君使卿,致飨讫之礼于宾也。还圭璋者,宾来时,执以为信。主君既受之矣。今将去,君使卿,送至宾馆以还之也,还玉毕,加以贿赠之礼。经云,贿用束纺。纺者,今之绢也。飨礼,食礼。皆在庙,燕礼在寝庙之中。一食,再飨,燕无数也。”(p.103B)

罪人观此经文,乃是言主君待宾之礼。本是不当混入祭礼之中,但是中国事死之礼,就如相待生人一般。是以祭礼,大约相同于飨燕之礼焉。今列于此,以便人将祭礼,一一比勘。飨礼,便能明达祭礼。一如事生之飨礼焉。是以周礼每言祭礼之事,即曰,燕飨一如之也。俟人自为比勘,尤为易明。祭礼之设,非求福也。止为尽我事生之礼而已矣。(p.104A)

 

 

 

 

[1] 参见《礼记·曲礼上第一》:“宦学事师,非礼不亲。班朝治军,莅官行法,非礼威严不行。祷祠祭祀,供给鬼神,非礼不诚不庄。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。”

[2] 即宋儒程颢(1032-1085),字伯淳,提出“天者理也”,著有《识仁录》,见于《二程全书》。

[3] 即荐。

[4] 参见《礼记·檀弓下第四》:“重,主道也,殷主缀重焉;周主重彻焉。奠以素器,以生者有哀素之心也;唯祭祀之礼,主人自尽焉尔;岂知神之所飨,亦以主人有齐敬之心也。”

[5] 参见《礼记·檀弓下第四》:“始死,脯醢之奠;将行,遣而行之;既葬而食之,未有见其飨之者也。自上世以来,未之有舍也,为使人勿倍也。故子之所刺于礼者,亦非礼之訾也。”

[6] 即呜呼。

[7] 参见《礼记·礼器第十》:“洞洞乎其敬也,属属乎其忠也,勿勿乎其欲其飨之也。”

[8] 参见《礼记·礼器第十》:“一献质,三献文,五献察,七献神。大飨其王事与!”

[9] 参见《礼记·郊特牲第十一》:“灌用臭也,大飨,尚腶修而已矣。大飨,君三重席而酢焉。”

[10] 参见《礼记·郊特牲第十一》:“凡饮,养阳气也;凡食,养阴气也。故春禘而秋尝;春飨孤子,秋食耆老,其义一也。而食尝无乐。”

[11] 参见《礼记·礼器第十》:“君子曰:祭祀不祈,不麾蚤,不乐葆大,不善嘉事,牲不及肥大,荐不美多品。”

[12] 参见《礼记·祭义第二四》:“致爱则存,致悫则着。着存不忘乎心,夫安得不敬乎?君子生则敬养,死则敬享,思终身弗辱也。君子有终身之丧,忌日之谓也。”

[13] 参见《礼记·祭义第二四》:“文王之祭也:事死者如事生,思死者如不欲生,忌日必哀,称讳如见亲。祀之忠也,如见亲之所爱,如欲色然;其文王与?”

[14] 参见《礼记·祭义第二四》:“圣人以是为未足也,筑为宫室,谓为宗祧,以别亲疏远迩,教民反古复始,不忘其所由生也。众之服自此,故听且速也。二端既立,报以二礼。建设朝事,燔燎膻芗,见以萧光,以报气也。此教众反始也。”

[15] 参见《礼记·祭义第二四》:“君子反古复始,不忘其所由生也,是以致其敬,发其情,竭力从事,以报其亲,不敢弗尽也。”

[16] 参见《礼记·祭统第二五》:“凡治人之道,莫急于礼。礼有五经,莫重于祭。夫祭者,非物自外至者也,自中出生于心也;心怵而奉之以礼。是故,唯贤者能尽祭之义。贤者之祭也,必受其福。非世所谓福也。福者,备也;备者,百顺之名也。无所不顺者,谓之备。言:内尽于己,而外顺于道也。忠臣以事其君,孝子以事其亲,其本一也。上则顺于鬼神,外则顺于君长,内则以孝于亲。如此之谓备。唯贤者能备,能备然后能祭。是故,贤者之祭也:致其诚信与其忠敬,奉之以物,道之以礼,安之以乐,参之以时。明荐之而已矣。不求其为。此孝子之心也。祭者,所以追养继孝也。孝者畜也。顺于道不逆于伦,是之谓畜。是故,孝子之事亲也,有三道焉:生则养,没则丧,丧毕则祭。养则观其顺也,丧则观其哀也,祭则观其敬而时也。尽此三道者,孝子之行也。既内自尽,又外求助,昏礼是也。”

[17] 参见注释16。

[18] 参见注释16。

[19] 参见注释16。

[20] 参见《礼记·祭统第二五》:“庙中者竟内之象也。祭者泽之大者也。是故上有大泽则惠必及下,顾上先下后耳。非上积重而下有冻馁之民也。是故上有大泽,则民夫人待于下流,知惠之必将至也,由馂见之矣。故曰:‘可以观政矣。’夫祭之为物大矣,其兴物备矣。顺以备者也,其教之本与?是故,君子之教也,外则教之以尊其君长,内则教之以孝于其亲。是故,明君在上,则诸臣服从;崇事宗庙社稷,则子孙顺孝。尽其道,端其义,而教生焉。是故君子之事君也,必身行之,所不安于上,则不以使下;所恶于下,则不以事上;非诸人,行诸己,非教之道。是故君子之教也,必由其本,顺之至也,祭其是与?故曰:祭者,教之本也已。夫祭有十伦焉;见事鬼神之道焉,见君臣之义焉,见父子之伦焉,见贵贱之等焉,见亲疏之杀焉,见爵赏之施焉,见夫妇之别焉,见政事之均焉,见长幼之序焉,见上下之际焉。此之谓十伦。”

[21] 参见注释20。

[22] 参见《礼记·坊记第三十》:“子云:‘祭祀之有尸也,宗庙之主也,示民有事也。修宗庙,敬祀事,教民追孝也。’以此坊民,民犹忘其亲。”

[23] 参见《礼记·聘义第四八》:“卿为上摈,大夫为承摈,士为绍摈。君亲礼宾,宾私面、私觌、致饔饩、还圭璋、贿赠、飨食燕,所以明宾客君臣之义也。故天子制诸侯,比年小聘,三年大聘,相厉以礼。使者聘而误,主君弗亲飨食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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